王忱此时掀了坞上青帘，登上船，笑道：“方才去拜见了宋侍郎，向他问询你在何处，谁成想竟跑这儿躲清閑来了。”</p>
岁宁擡头瞧了他一眼，不曾起身，只搁下茶杯，几滴茶水溅到了桌角。</p>
“有失远迎，休怪怠慢。”宋聿同他见了礼，便邀他落座。</p>
“还未恭祝二位新婚，良缘永结。”王忱又与宋聿说道，“你婚期择定仓促，我当时在会稽，未能亲自到场讨一杯喜酒，今日可否补上？”</p>
他推辞道：“夫人厌酒，还是以茶代酒罢了。”</p>
“我可没拦着。”岁宁兀自起身，说道，“王二公子既有雅兴，你陪他喝两杯也无妨，我回避便是了。”</p>
宋聿道：“我晚些再陪你游湖。”</p>
“嗯。”她点点头，提起裙摆登岸，径自走远了。</p>
不一会儿，便有婢子送了壶汾清酒来。</p>
待看不见了那身影，王忱才道：“瞧她一副要将我剥皮抽筋的样子，柴桑的事你真不打算同她解释清楚？”</p>
宋聿漫不经心地晃着杯中酒，只道：“都翻篇了，有什麽好解释的？”</p>
王忱闷闷干了一杯酒，说道：“她到现在还以为是我想害你。”</p>
宋聿笑道：“没有过吗？”</p>
王忱道：“当时只是做戏给旁人看罢了，不若如此，怎能骗过陆氏的眼线？再者，既收获了顾氏这一盟友，又成功骗她反水，帮你对付陆氏，还真是什麽好处都让你给占了。”</p>
宋聿失意道：“是麽？宋氏失了荆南的势力，也确实是元气大伤。”</p>
王忱道：“不下水，怎能捞到深处的鱼？你就莫再介怀那些小得失了。先前家君举荐你入朝为官，还给了少府丞之位，你为何不去？”</p>
宋聿道：“我既无宦情，又无经天纬地之才，终年无所建树，何必虚靡朝廷爵禄？”</p>
酒酣耳热，王忱“啧”了一声，“不是，你真不打算入仕了？”</p>
宋聿用手遮住了酒杯，示意王忱别再添酒，他说道：“再过月余，我便啓程前往安陆了。建康徒繁华，不若归去。”</p>
王忱不解：“那你诸多谋划，所求为何？”</p>
“我想要的，都已得到了。”</p>
“你不会真的只图谋一个女子吧？”</p>
“是也不是。”</p>
“你忧心她留在建康，早晚会知晓内情？”</p>
宋聿起身出了船舱，走到船头，望着湖面上的新荷，只叹了口气。</p>
他说：“比起刨根问底死个明白，不如稀里糊涂地活着。”</p>
园林东边有一六层浮屠，名曰三叠塔，登上塔顶，可以俯瞰整座韶苑。</p>
岁宁离开了画舫，便独身往三叠塔去了。现今这副孱弱的身子，只爬了几级台阶，便气喘吁吁。</p>
好不容易登上了顶层，却发现这处还有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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