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在山林间行动受阻，而草木密集之地更好藏身。</p>
哪怕夜间看不清路，连方向也辨不清，岁宁依旧拉着扶桑，不知疲倦地往幽深可怖的山上行去。</p>
春寒料峭，夜里愈发阴冷，可她不敢生火。</p>
最后二人躲进了一棵树干中空的古木，相依着取暖。岁宁整夜未敢合眼，透过树皮的缝隙，见到举着火把的刺客曾两次徘徊于这棵巨树周遭。</p>
直至天明，附近的草木再也没有传来行走的动静。</p>
岁宁对着包裹一顿翻找，紧接着又是沉沉叹息，竟是一点吃的都没带。</p>
刚刚回春，怕是连野果都寻不到了。</p>
也不知山下境况如何，刺客可曾退去。</p>
“扶桑，你在这里藏好，我出去探探情况，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包裹里的东西于我而言很重要，请你务必帮我保管好。”岁宁把包裹留给了她，又难免做最坏的打算，“若是……若是天黑了我还没回来，明天日出之后你再离开，沿着日升的方向走，不论是安陆，还是建康城，都在东边。”</p>
“记得将胭脂洗了，钗环卸了，换上男子的装束。若是遇到生人，说什麽都不要相信他们……”</p>
扶桑紧攥着她的手不放，声音止不住地颤，“女郎，我害怕……山上全是坟地……会不会有鬼怪？”</p>
“这世上是不会有鬼怪的，你看那些世家贵胄害死了这麽多人，不一样活得好好的……哪里会有鬼怪来寻仇？”</p>
岁宁不断地安慰她说，比起山间鬼怪和野兽，到底还是人更可怕些。</p>
顶着辘辘饑肠，她一个人缓自摸下山去。</p>
一路上散落些行囊，不知那无人牵引的马匹将马车拖往何处了。</p>
正沿山道走着，岁宁隐约听到一阵马蹄声，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p>
一队骑兵越过山坳而来，马蹄下尘土飞扬，呛得她一阵咳嗽。</p>
待尘埃散去，岁宁才看清了那一队骑兵的装束。</p>
不是流寇，也并非昨天遇上的刺客。</p>
是在此地界巡查的荆州邵陵府兵，如今也是反贼。</p>
不知是谁突然嚷了一句：“是个女人，模样生得还不错。”</p>
为首的副使抽了他一鞭子，骂道：“哪里就轮得到你？先带回去献给将军。”</p>
岁宁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所幸一时半会要不了她的命，只是不得不去会一会卢氏那位“老熟人”了。</p>
沙场荒芜，血溅尘土</p>
如今陆宣据湘城，卢信据罗城，两相对峙，偶尔小打小闹，只是陆宣不太乐意搭理他。</p>
卢信的副将将岁宁押至湘城外三十里的营帐时，已是夜间了。</p>
岁宁跟随卢氏的副将入了主帅营帐，丝竹之声夜未歇，美人帐下犹歌舞。春寒未退，几个舞姬却都只着一身单薄的舞衣。</p>
遗珥坠簪，杯盘狼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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