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宁眨了眨眼，眼睫轻颤，好似月色都融入了她的明眸里。 这双眼睛太过狡猾，惯会骗人，宋聿一点儿也不愿相信她。</p>
旁人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唯独他非要留下这个麻烦。</p>
若宋聿早知如此，当初连常青院都不该让此人踏足半步的。</p>
他却是轻叹了口气，妥协道：“下次想杀他，最好找个无人的地方，别教旁人看到了。”</p>
于是下一刻她眼中便露出了得逞的笑意。</p>
只需温言软语同他说几句话，他便也不是那麽不好相与的人。分明很好哄的，不是吗？</p>
①摘自先秦《诗经·陈风·月出》</p>
天高海阔，良禽择木而栖</p>
边境风雨飘摇，诸夏久经动乱。</p>
义阳郡下四县仍处在内乱之中，江夏也被波及，北面胡寇顺势而下。趁着外患逼迫，荆江一带门阀士族间明里暗里的斗争也渐歇。</p>
王氏与陆氏二家借机调兵遣将，倒是有了借口明目张胆地入驻荆州，亦占领了义阳、江夏诸多要地。</p>
一时间，诸多流民为躲战乱，涌入了义阳与江夏所背靠的武昌。</p>
天边阴云沉沉欲坠，江风过境狂揽树梢。</p>
两岸苇丛，一叶小舟。</p>
岁宁出了船舱，见他独自站在船头，背影在茫茫的江面上略显单薄和孤寂。</p>
往岸上望去，又见许多衣衫褴褛的饑民沿着江岸走，已经见不到幼童了。顺江而下，便是安陆城了。</p>
宋聿回眸看了她一眼，平淡的语气中不含责备：“如今有的忙了，我难有閑暇看顾你。”</p>
“我能帮上公子什麽忙麽？”她问。</p>
“你不乱跑，我便已感恩戴德，怎敢再劳烦些什麽？”他面露疲态，话锋陡然一转，“倘若再有下次，我定把你关在别院里，更别说踏出城郊半步。”</p>
想到城郊的稻子涨了浆，绿油油的一片，再过一月便要成熟了。岁宁悻悻点了点头，想象不出此人会做出这番事来。</p>
到了安陆城，宋聿忙着协助姜太守布设城防，清剿贼匪。此外还要收治自义阳涌来的大批难民，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p>
有的人閑在院中翻书，有的人则要浸在尘世一大摊子烂事里。</p>
百忙之中，宋聿还亲自接见了一位不速之客。本该守在江夏的陆氏二公子，如今却来了武昌。</p>
春风楼里的一衆人算不上春风得意，酒桌之上无酒，更谈不上言欢。</p>
陆宣轻晃着杯中凉透的茶水，漫不经心地道：“世人皆说，宋氏在荆江可谓堆金积玉，怎麽如今竟连杯酒都舍不得请我喝？”</p>
“陆二公子也曾说过，不请自来的客人反倒劝主人家大度，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宋聿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何况诸事缠身，不宜饮酒。倒可惜了春风楼里的好茶，遇上目不识珠之人。”</p>
知道他在指桑骂槐，陆宣也不恼，只道：“听闻宋公子与王二公子两月前曾去过平阳，如今起了兵乱，二位怎的又不趟浑水了？”</p>
宋聿抿了口茶，坦然回道：“宋氏手里又没有兵权，争不过的，不如不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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