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晟将她调离了合昔院，岁宁也不将他与贺奚之间的纠葛抖出去，本就是桩交易。若继续留在那儿，不是因贺奚之死受牵连，也会在刘晟手底下受搓磨至死。 思及此，她眼中又多出几分寒意来。</p>
刘晟接过荷包，掂了掂分量，又故作谄媚地朝她揖了一揖，“女郎说的哪里话，兴许小人日后还需你的帮衬。”</p>
岁宁顿时敛了笑意，“到了常青院，我也只是个奴婢，又不是攀上高枝了。周旋于常青院与青璃院，倒是两头都不讨好。”</p>
她又说：“我只保证不会将你二人之间的事说出去，难保别人不会发现，刘管事还是早些想个说辞，将贺奚的后事料理了。”</p>
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陪笑道：“我知晓的，此事，还是多谢你了。”</p>
“我今日还要去青璃院回禀，耽搁不得，恳请您先让道。”</p>
刘晟和和气气地让了路，又朝她背后啐了一口，暗骂道：“真当离了合昔院，我就治不了你了？”</p>
骂声不大，却恰好被她听得清清楚楚。</p>
青璃院中，五六个婢子正忙着清扫路上的积雪，怎奈这雪停了又落。</p>
岁宁没带伞，只得淋雪候在屋外。好不容易等到夫人想起她时，岁宁早已冻得手脚都失去知觉。</p>
“稚容，候了这麽久，冻坏了吧。”</p>
岁宁低着头，听着上位者的故作关怀，平静回道：“谢夫人关怀，奴不冷。”</p>
姜韶有些惊讶：“阿聿竟同意你留下了？”</p>
“是。”</p>
“擡起头来。”</p>
待看清了她的面容，姜韶忍不住讥讽道：“生得一副媚顺之姿，难怪。”</p>
岁宁不敢反驳，只奉承着回道：“夫人一心向佛，公子亦如夫人，心怀悲悯，不忍奴冻馁，才让奴留在了常青院。”</p>
“你倒还算乖觉，若他有你一半觉悟，我也不必这般看顾他......”见她乖顺，姜韶便也不再刁难，只叮嘱道，“他素来如此，你平日里多留心便是了。”</p>
“奴知晓了。”</p>
“行了，回去吧。”</p>
檐下又落雪了，青璃院有位心善的婢子，给她拿了一把伞。</p>
只是在归程之中，她又见到了那个恶了刘管事的婢子，如今正淋雪跪在湖边，岁宁于心不忍，便将手中的伞留给了她。</p>
她们都是是权贵脚下的草芥，在这世道人命如纸薄。</p>
那是鹹和元年的冬天，也是衣冠南渡的第十六个年头。时至今日，她也未能给自己求得一片安宁的栖息之地。</p>
行之将错，无端更起波澜</p>
纵使冬日里天寒地冻，都过了几日，枯井下的那具尸身还是发臭了。</p>
她曾经只是个庶民，如今府上的人，斥她作伧奴①。</p>
平日里书房的门紧闭，岁宁方踟蹰地走近，便听闻屋内人怒斥一声：“滚远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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