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朝汐注视着面前的展翅玄鸟。</p>
“于是，在你自己身上刺了同样的玄鸟刺青——却又藏了这么多年，不让我瞧见？”</p>
“既怕你看见，又怕你看不见。”</p>
荀玄微抚过那处刺青，“索性刺在肩头，想着，何时能被你无意撞见也好。”</p>
“如今被我撞见了，”阮朝汐轻声说，手指描绘着展翅玄鸟。</p>
“前世种种随风而逝，我全都不记得了。你却在自己身上留个一辈子褪不去的刺青，独自记着作甚？你究竟想要我记起，还是不想要我记起？”</p>
荀玄微近距离凝视着她，眸光沉静。</p>
“既不愿你记起，又不甘你全忘了。”</p>
短短一句话，十来个字，阮朝汐却从中咀嚼出无边复杂滋味。</p>
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仿佛大海悬崖边拍岸的浪涛碎沫，瞬间席卷心头。</p>
屋里短暂的寂静里，阮朝汐的目光盯着面前的刺青片刻，抬手按住他的胸口。这是个确认的动作。</p>
“如今被我看见了，我又都想起了。你怎么想的？——如实地说。”</p>
荀玄微缓缓道，“如释重负。”</p>
“想不想知道，刺青当时的我心里在想什么？”</p>
胸膛下的心脏激烈有力地跳动着。</p>
噗通，噗通。</p>
“我可以知道？”</p>
噗通，噗通。前世梦中带来的情绪激荡全身。</p>
在对面的注视下，阮朝夕逐渐靠近，手指缓缓抚摸着刺青，随即发狠地咬了一口下去。</p>
血腥气息弥漫。</p>
荀玄微忍耐着，一动不动，任由她动作。“恨到想咬下我的血肉，也是正常。”</p>
阮朝汐却摇了摇头。</p>
被前世影响的激荡情绪平复下来，她抬手摸了摸齿印。</p>
“咬出血了。”说罢低头又轻轻地咬了一口。</p>
这一口咬的比之前轻得多了。与其说咬，不如说小兽般舔舐伤口，在血痕处留下一圈濡湿的舔舐痕迹。</p>
“一句下辈子再不愿见面，三兄耿耿于怀至今？”</p>
噗通，噗通。</p>
荀玄微缓缓开口道，“耿耿于怀至今。”</p>
“阿般，当初你坚持要我刺青，心中想的，果然是下辈子再不愿见面？我重新寻到了你，是不是违逆了你当年的心愿？”</p>
阮朝汐凝视着面前渗血的刺青。</p>
“我若未看到这处刺青，未想起从前的事，今日这些话，三兄是不是打算一辈子烂在心里？”</p>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若一辈子想不起，于你来说是好事。我又何必提。”</p>
“我不知，你不提。然后呢？心里带着愧疚，一辈子反复地琢磨，今世寻到了我，是不是违逆了我当初的心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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