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瑾的出生其实是个谁都没能料到的意外。
没有人会想到那任烟雨楼楼主会在生下楚握瑜后,依旧与其联姻的夫君保持着来往与联系,并在六年后又生下了楚怀瑾。
一般情况下,对于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联姻,烟雨楼楼主与楚家家主双方都会在按要求诞下子嗣后便不再常见,所以楚怀瑾的出生也让很多人怀疑过,这两人是否在接触的过程中动了真情实感?但双方既未承认也未否认,外人自是无从得知。
反正,在楚怀瑾看来,那个与自己素未谋面的娘对自己爹有没有感情这个不知道,但自己爹肯定对自己娘没什么感情,不然,偌大的楚家,怎么会连一点自己娘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楚怀瑾从小住在楚庄,一直都跟在年长自己六岁的兄长楚握瑜身边长大,极少见到在京城做官的父亲,大抵是因为有楚握瑜这位兄长在上头顶着,楚家的长辈们并没有对楚怀瑾太过严格要求,这也导致楚怀瑾的性格要比楚握瑜更加无拘无束些。
或许绝大多数了解楚家的人都会觉得,楚怀瑾作为楚二小姐太过放纵,既不遵礼法也不受管教,一点楚家人的样子都没有,但柳初云一直认为,幸好如此。
作为烟雨楼下任楼主的主要候选人,柳初云曾在及笄之后,上归一岛在楚庄待过四年时间,所接受的命令是要她用这四年与未来的楚家家主楚握瑜相互了解,培养感情,为之后的联姻做准备。
柳初云并不抗拒与楚握瑜认识,因为她早已从培养自己的楼主那里得知了每个烟雨楼楼主的宿命,而成为烟雨楼楼主也是她个人的夙愿。
到了楚庄后,柳初云第一时间见到了迎客的楚握瑜,以及跟在他身后的楚怀瑾,那时的楚怀瑾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有些怯怯地缩在楚怀瑾背后,拽着自家兄长的衣襟,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小脑袋打量着这位未来的兄嫂柳初云。
那番警惕又禁不住好奇的模样,柳初云当时就觉得很可爱。
柳初云在楚庄生活的日子里,衣食起居倒是安排都很周到,楚握瑜对柳初云也一直都是以礼相待,没有做出什么让柳初云觉得不适或越界的地方,唯一有些让柳初云觉得不习惯的,就是会觉得生活有些无趣。
因为楚家人都知道柳初云的身份,所以为了避嫌,楚家楚握瑜这辈的其余同龄人不会与柳初云走太近,楚握瑜每天又要学习处理其他事务,也无法时时刻刻陪着柳初云,柳初云大多数时候除了学习与练习各类乐理,就是独自在庄内闲逛,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半月后的某日,楚怀瑾误闯入了柳初云的院落。
柳初云认得楚怀瑾这孩子,在来之前,烟雨楼楼主特地吩咐过,说是她这个做娘的亏欠于这个孩子,若是有机会,想请自己对这孩子多照顾一些。
因而柳初云并没有与楚怀瑾见外,看这孩子在院落外转悠,想靠近又不敢的样子,便主动招手邀请楚怀瑾来屋中坐坐,楚怀瑾见柳初云不排斥自己,心中很是惊喜,欣然跑进屋内与柳初云认识起来。
那之后柳初云才知道,原来楚怀瑾是听说她来自烟雨楼,所以想找她问问自己娘的情况,于是那次柳初云讲了许多关于烟雨楼楼主的故事,而在这天过后,楚怀瑾时不时就会抽空跑到柳初云的院落来,缠着这位柳姐姐弹琴给自己听,也会听她讲她自己的所见所闻,还有归一岛外边各种各样精彩的江湖故事,两人也因此逐渐熟络起来。
在柳初云看来,楚怀瑾与楚握瑜很不一样,或者应该说,和楚家绝大多数小辈都不同,她性格开朗,活泼好动,对任何新鲜事物都抱有着极强的探索欲,所以其实早在当时,柳初云便看出来了,楚怀瑾未来很有可能会不愿意留在楚家这样一个墨守成规的地方。
不过好在,柳初云同样看得出来,楚握瑜很重视楚怀瑾这个妹妹。
因为知道楚怀瑾爱往柳初云院子跑,楚握瑜便向柳初云表达了感谢,解释说此前自己这个妹妹一直很不喜欢楚庄的生活,总闹着要出去,如今终于肯安分下来,还请柳初云多包容一下楚怀瑾那爱闹腾的性子,并表示若楚怀瑾有什么冒犯之处就告诉他,他愿意代之赔礼道歉。
在柳初云看来,楚握瑜此人虽恪守成规,性格也别扭,不善言辞表达感情,但对楚怀瑾的包容度却很强,所以楚怀瑾就算稍微做点出格的事也有人兜底,因而柳初云对此倒是不用太担心。
不过虽说如此,可柳初云倒是觉得,楚握瑜并不完全了解他这个妹妹,楚怀瑾这孩子是有些不拘小节,但做事说话还是挺有分寸的,是非常机灵的一个孩子,所作所为完全不会惹人心烦,反倒是有了楚怀瑾的陪伴后,柳初云的生活才得以解闷。
随着楚怀瑾的年龄日渐增长,柳初云总感觉这孩子似乎越来越没把自己当“兄嫂”
看待了,以前至少还会在身边甜甜地唤声“柳姐姐”
,自打十五岁后,便直接改称呼为“阿云”
,还没少因这事被楚握瑜责备说她无礼,但即便如此,楚怀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被说了后依旧不改。
起初,柳初云还会半开玩笑地说楚怀瑾没大没小,后来现纠正不过来,索性便由着这孩子去了,而且,仔细想想,楚怀瑾似乎也是楚家上下唯一一个,没有将自己视作“楚家未过门的家主夫人”
的人。
在楚怀瑾眼中,自己仅仅只是“柳初云”
这个人,从这一角度出的话,柳初云甚至还有点为之感到欣慰。
可很快,柳初云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楚怀瑾对自己似乎有些太过依赖?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在感情上,两人关系走的越来越近,近到要比寻常姐妹或是朋友还要亲密,险些让柳初云怀疑是不是自己逾越了。
柳初云比楚握瑜小半岁,年长于楚怀瑾近六岁,思考与处理人际关系与自身情感的方式要比后者成熟得多。
当意识到不对劲后,柳初云并未立刻提醒楚怀瑾,而是在暗中观察,当逐渐现似乎只是楚怀瑾会无意识地依赖自己,而自己对这孩子的感情仅是单纯出于一个年长者对年幼者的关心时,柳初云其实暗自松了口气。
得亏有所察觉,现在开始及时止损,一切就还来得及,只要好好引导,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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