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对面坐下,端详了他脸上的神色几息,“背上的伤如何?”
“劳母亲挂心。”
长年号令三军的迟远还没习惯摆低姿态,半低头颅,眼眸低垂,略显窘迫。
他推了推徐氏面前的茶盏,示意用茶,“程副官知道轻重,当罚便罚,如母亲所说,几道军鞭,儿子挨得住,休养几日便好了。”
这语调清冷中透着压迫感,莫名让生养他的徐氏生出几分疏离之意。
这孩子征战北地七八年,大约真的吃了不少苦,才卸了一身锐气,长出这般深藏不露,不怒自威的气魄吧?
徐氏心中微微感怀娇生惯养的侯府世子不再,也明白乱世之中唯有自强自立,才可保性命无虞,可心底却仍贪心地盼他莫长成个只被仇恨血腥禁锢的孤寡。
她捋平心事,也不拐弯抹角:
“你甫一回来,便在长安大街上闹这一出,难免让门阀大族和圣人对你生出嫌隙,你可想好如何应对了?”
“笼络民心,静观其变。”
迟远施施然抿了一口茶,轻轻吐了几个字。
“如今民心所向无非清流之辈,皇族自知不是老门阀的对手,近年来扶植了不少清流门第,若能再得你助力,圣人便能如虎添翼,坐稳江东。”
徐氏平静地陈述着建都局势,一边仔细观察迟远并不多变的神色,又小心试探一问:
“这几日在宫中,圣人对你是拉拢多,还是忌惮多?”
迟远像是轻嗤了一声,眸色渐沉,倒没有立即回答,只继续把玩手中的茶碗,像是在思考。
半晌,急性子的徐氏又开了口,“圣人可拿你婚事做文章了?”
迟远握着茶碗瓷瓶的手一顿,几息,才低低“嗯”
了一声。
因着北征数年的缘故,他如今已过弱冠,却尚未婚配,眼下活着回了建都,自然要被许多人家放在联姻的预备名册里。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皇族。
“圣人可是有意撮合你与平宁公主?”
早猜得皇族那些伎俩的徐氏也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商议起他的婚事。
但迟远却没有回应,长睫低垂,眸中神采被掩去,似是不愿对此多做谈论。
然徐氏心中有计量,是以没有就此打住话头,继续道:
“皇家女儿自是好的,且不说能不能为你添分助力,那圣人若是能将女儿许给你,至少也能保你短时平安。”
她顿了顿,又琢磨了一番来时准备好的话术,说道:
“只是伴君如伴虎,更何况天家无亲情,终归不是那么完满,母亲还是希望你能找个称心的,日后能多个知冷知热的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迟远指尖微动,终于抬起凤眸往徐氏这处看来,半眯眼睛,意味深长问道:
“母亲,可是已有属意的姑娘?”
徐氏被儿子忽然投来的凌厉视线惊得一怔,不免有些心虚,怕惹他反感,遂支支吾吾:“算是,算是有吧。”
算是?
迟远眉梢挑起,思忖了几息,才沉声问道:“这姑娘儿子可曾见过?”
“见过见过。”
徐氏被迟远审视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只盼快些结束谈话,于是没再打暗语,摆摆手拖长了声调:“是茵茵。”
迟远一听,嘴角登时有抽搐起来的意思。
他忙抿紧唇,好不容易才在瞬间压下面上波澜,轻咳一声,又微微扬起下颌,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问道:
“母亲这般考虑,可曾问过茵茵的意思?”
徐氏被当头质问,霎时一拍大腿,“哎呀”
了一声,才言之凿凿道:
“那丫头虽过了及笄,但这情窦还没开呢,哪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倒是曾说过要一辈子承欢在我膝下,想来是愿意进咱们迟家门的。”
说着,她又仔细端详迟远脸上的神色,见他并不抗拒,便继续说出心中所想:
“我瞧着你们青梅竹马,郎才女貌,若是能成,也算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吧。”
说罢,她还勾唇一脸慈爱地巴巴望着儿子,就差直接说出“你就替为娘娶了她吧”
。
迟远脸色不变,但乌黑的眼珠子沿着眼底滑了一圈,像是认真思考了一番,才恭顺地回道:“儿子明白母亲的意思了。”
徐氏见儿子算是应承了下来,心头大石终于放下,嘴角登时咧到耳根,施施然起身,又叮嘱了几句好生歇息的话,便作势要离开。
然才走几步,似又想起什么,她忙回过头来添了一番叮嘱:
“茵茵年纪已不小,江南柳家那边是盼着她早些成亲,好接管家业的。
如今不管是江东世家大族,还是江南豪强,都挤破了头,争着来议亲。
先前母亲帮着盘桓了许久,往后,你可得靠自己上心。”
说罢,徐氏便真的走了,余下迟远一个人盯着清透茶面,兀自发呆:挤破了头,争着来议亲?
许久,他才放下手中茶碗,起身缓缓踱回床边,重又端端方方地坐下。
视线扫过安安静静躺在金丝
=SITE_NAME?>幸福书屋】第一时间更新《奈何表哥太绝色最新章节在线阅读》最新章节。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