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毕庆堂就固执的打断道,“别陪我!
戒鸦片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我不想吓到你和孩子。”
谭央却抓着他的手,委屈的说,“那就先离开囡囡一段时间,我陪你去别的地方。
这么难的时候,我一定要在你身边!
你不好过的时候,不就想叫我陪着吗?就像现在!”
谭央的话叫毕庆堂感触良多,其实世人寻爱不辍,说到底所求的,不过是能在困苦中相守。
坎坎坷坷十几年,他终是得了这样的一份爱,何其有幸,又何其有命?
静默良久,拥她在怀中,滴酒未沾的毕庆堂竟然带着醉意的开口,“好,那我要是真戒成了,你可要在外面好好陪我段时间!”
看着谭央点头答应,他便又得寸进尺的在她耳边补了一句,“白天晚上都陪!”
说完后,他便耐不住的笑了起来,这时窗外玉兔西沉,月色溶溶,正是家人相守,新日在望的时候……
盛夏的同里,在此起彼伏的蛙声与蝉鸣中,藏下一层薄薄的凉意,这凉来自于千年冲刷后洗尽铅华的素淡,细细体味方能了然,那是水乡古镇独有的韵味。
黄昏时分,一艘乌篷船停在埠头,毕庆堂从船中出来,不无遗憾的埋怨,“到得真快,也没听你弹几首曲子啊!”
谭央在他旁边稀罕道,“从什么时候起,你还爱听小阮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怅惘道,“自我以为再也听不到你弹了,便一听见差不多的声音,哪怕不是小阮,都觉得心颤,听再大的名角唱京戏都没颤得这么厉害过。
我这才知道我爱听,比谁都爱听!”
说着,迈步上了岸,回头把谭央拉上来后,看着门楹上颜色黯淡却依旧清晰入木的“谭府”
二字,毕庆堂深吸一口气,神情复杂的说,“十五年了,真快!”
给他们开门的是吴妈,1932年“一二八事变”
后没多久,她就离开上海回到同里照顾重病的丈夫,丈夫去世后,吴妈便留在了同里照看谭家老宅。
每年入冬她都带着儿子去趟上海,为谭央送同里的租子。
吴妈看见谭央后便一把扯住她,拍着大腿的叫着,“哎呦呦,小姐,你真的回来了,前几天来人带话说你要回来住几天,我就日也盼,夜也盼,终于叫我给盼回来了!”
说着,她眯着眼仔细打量谭央,“小姐啊,你这回气色好多了,不像去年冬天,瘦得呀……”
毕庆堂叫人把东西从船里搬出来,熟络的揶揄着吴妈,“你这老太婆,非要和你家小姐站在大门口说闲话,都坐了那么长时间船了,还不带我们进去!”
吴妈循着话音看见毕庆堂后,瞪着昏花的眼,大惊小怪道,“毕老板,您也来了!”
毕庆堂听她这话就不高兴了,“你这是年纪大糊涂了吧?该怎么叫我都忘了?”
吴妈敷衍的笑笑,嗯了一声,转身进了院。
毕庆堂被吴妈这一出气乐了,和谭央耳语,“你说我这辈子在上海滩都是得风得雨的,惟独被你身边这几个人,翻着花的揉搓!”
谭央瞪了他一眼,嗔怪,“那你就找我来算账?”
“不是,不是,我这是跟你讨赏!”
毕庆堂和谭央凑趣笑着,语罢携她的手进了院。
刚进伏天,古镇临水,湿热难当,毕庆堂一进房间就脱掉了外衣,叫人打水在后面的小厅里擦了把脸。
之后,他坐等了半天也不见谭央,就自己往后院溜达,在谭央当年的闺房门前,去推门,门拴着。
他轻轻拉开窗,正看见谭央在房间的大木桶里泡着澡,稍一顿,他哗的拉开窗,从窗口翻身而入。
谭央听见动静,回头看到他,便有些窘迫的埋怨,“你看你这是干什么,敲门我就下去给你开门了!”
毕庆堂走到她旁边,弯下腰,手似是无意的搭在她肩头,嬉笑着说,“还要你穿好衣服给我开门?如此烦劳小妹,大哥过意不去!”
谭央将肩膀往回缩缩,毕庆堂在她耳畔温柔的问,“怎么了?”
谭央垂首小声回答,“痒。”
毕庆堂一听便耐不住的笑了,趁谭央不备,他将两只手探到桶里,轻抚她的腰肢,指肚微微蹭着,贴着她的脸颊笑问,“那样就痒了?那现在呢?”
谭央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伸手推他,“哎呀,别闹,痒死了!”
毕庆堂见状便和她一起笑,片刻后,他收了手,笑得脱了力的谭央顺势倒在了他怀里。
幸福书屋】第一时间更新《碧檀记百度》最新章节。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