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完这句意图明显的话,陈东实飞似的逃了出去。
踩下油门的那一刻他悔了,自己才是幼稚的那个。
三十岁的人了,还没羞没臊说这种话,还是对一个已经订了婚的男人,望着车头李威龙的素描,他愧怍万分,比出轨被抓包还别扭。
陈东实向来如此,自我道德的谴责线永远比别人的要高。
这得益于他那老母,一个一辈子没出过村子的农民妇女。
即便她两眼昏花、大字不识,却并不妨碍她教会陈东实是非善恶,以及无论何时何地,那一腔炙烈如初的赤诚。
对老钟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这注定陈东实踏进病房时,无法坦然面对这个曾对自己施惠良多的恩人。
大钟被缉毒队带走的事,他还没告诉老钟,想必老钟媳妇和小钟也不敢轻易吐露,看着眼前面如死灰的中年男人,陈东实的自责愈发之深,先前排演了千百遍的问候,见到真人一句也说不出来。
老钟耷拉着眼皮,两颗眼珠浑浊无光。
身旁的仪器发出规律的轻响,输液袋里的药水似伤者的泪,一滴一滴,永无止境。
“你来了.......”
老钟喑着老嗓,声音比从前更见浑厚。
陈东实替他拉上帘子,将水果放到床头,假装无事发生般坐到了床边。
“新鲜的草莓,”
陈东实把手伸进塑料袋,“给你洗几个?”
“不着急,”
老钟抽出一声哀叹,问,“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陈东实一脸呆笑,“看你说得,我能瞒着你啥,你这是病糊涂了吧。”
老钟并不理会他的托辞,自顾自道,“我还没傻,脑子还清醒着,病前发生的事没忘,缉毒队的人打电话给我干嘛,还问了很多老大的事,他怎么了?好端端的警察问他做什么,醒来也没见到他人,问娘俩,一个个都跟我装糊涂,老陈,你心眼实在,你告诉我句实话,老大他到底怎么了?”
“真没什么.......”
陈东实停住抚弄草莓的手,表情僵硬,“就是......就......就是请他去问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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