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站在水泥地上,仰头看着巨蛇越昂越高,由尾巴转化成的头颅巨口居高临下,是要把自己一口吞噬的姿势。可是在片刻之前,他看得真真切切,巨蛇分明是背离自己前行,绝对没有转身————从来没有听说过倒退爬行的虫蛇,可是尾巴又怎会变成了头颅?
巨蛇开始缓缓的向他移动了,无声无息,也无气味,像一一团一巨大的黑云,几乎就是在地面上柔软的飘。刘平手无寸铁,想逃也来不及,索一性一站在原地不动,同时又发现了一个奇异现象————巨蛇没有牙齿!
没有牙齿,没有信子,黑一洞一洞的就只有一张口。刘平忽然感觉它不像蛇,更像虫,一条前后贯通、不分首尾的虫。
巨口向下缓缓对准了他,仿佛是要做到一击即中。刘平仰起了头,想要到它的腹内一探究竟。可是对着上方的巨口睁大了眼睛,他发现巨蛇身上显出了细密纹路,不是花纹,而是凹凸蠕一动的纹路。
恍然大悟的退了一步,他明白了。日本人没有说错,地堡之内的确不存在硕一大无朋的巨蛇,巨蛇是由无数条小黑蛇组成的!
小黑蛇们互相拧绞纠缠,构成一条庞然大物。任何被巨蛇吞一入的活物,都会立刻遭受万蛇噬身的痛苦,然后瞬间成为一具干一尸一。
所以它不分首尾,无须转圜,带着凶恶的灵一性一。一旦大难当真临头,它自然会解体为无数细小黑蛇,墙壁缝和下水道都是它们的避难所。即便地堡崩塌,也有整整一座大山供它们钻洞穿梭。在地下,它们没有克星。
刘平不想钻进巨蛇腹中了,如果当真被万千小蛇一吮一成了人干,他相信赛维和胜伊都会哭泣,但也只是哭泣而已。赛维和胜伊一爱一他,一爱一的有条件,凉丝丝。真心有几分?他不知道。可是对于他们来讲,已经尽力了。他们本来是相依为命、谁也不一爱一的。
他不敢以着人干的面目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胆量有限,热血也有限,他不可以去吓唬他们。
于是刘平骤然横着跳出老远,随即方向不变,贴着巨蛇的身一体穿过走廊,逃进黑暗。巨蛇果然没有调头。高昂的头颅低垂下去,收缩成了细长尾巴。它并未像真正的蛇一样贴地游一动,而是身一体旋转向前,宛如一只硕一大柔软的黑色钻头,闪电一样冲向了刘平的背影。
虽然巨蛇根本不能算蛇,但是刘平无计可施,只好还是把它当蛇来对付。在走廊中左右腾挪跑成了“之”字形,他眼看前方就到了头,连忙提前调整方向,拐进了尽头的一条岔路。察觉到巨蛇尾随而至了,他向前直奔,却是在岔路尽头一脚踏空,踉跄着扑了下去。身一体跌在冷硬的台阶上,他发现自己竟然是跌上了一条向下的水泥楼梯。
他没想到地堡下面居然还有一层,当初金子纯也不曾提过。一挺身爬起来站稳了,他慌不择路,沿着楼梯向下疾行。落脚之处由平整渐渐变得崎岖,水泥台阶越往下越是粗糙,最后索一性一断崖似的没了路。刘平停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横了心纵身一跃。只听“咕咚”一声,他结结实实的摔在了黑土地上。
黑土地距离最后一级台阶,能有个半人多高,爬上去很容易,掉下来也摔不坏,是个没有杀伤一性一的大土坑。土坑是挖出来的,还是天然有的,一时瞧不出;刘平抬头向上望去,就见巨蛇停在岔道地面上,身一体一端慢慢沿着台阶探下,如同水蛭一般,越是伸得远,越是拉得细长。刘平知道自己不带活人气,素来不招野兽,所以心中疑惑,不知道巨蛇为何对自己产生了兴趣。人在坑中无路可退,他眼看蛇头摇摇摆摆越来越近,只好贴着坑壁站直了,一动不敢动。
蛇头越过最后一级台阶,依然像只钻头似的,翻翻滚滚的四处游一动。一条细小黑蛇脱离大蛇身一体,自作主张的伸出脑袋,要往黑土里钻。蛇头漫无目的的蹭过了刘平的小腿,因为细长,所以嘴巴的尺寸小了许多,然而不住的收缩扩张,是个贪婪饥一渴的模样,仿佛随时预备着吞噬什么。
刘平盯着蛇头,看它在坑中搜索一圈,无功而返,懒洋洋的缩回了上方走廊。恍然大悟的低下了头,他盯着已经没入土中大半的小黑蛇,心想原来它是依靠气流来捕捉猎物的。自己方才连走带跑,跑到哪里,它便追到哪里;自己不动了,它反倒失了目标。
自己可以做到完全的静,但是平常人至少还要呼吸,无论如何逃不脱它的追逐。低头抓住蛇尾向外一拽,他动作极快的掐住了蛇头。黑暗之中,他的黑眼珠是特别的大,没有光,他一样的能看。小黑蛇的身一体柔软滑腻,太像一条肉一虫,蛇头上鼓起一只嫩一嫩的肉泡,像婴儿未睁的眼睛。刘平用手指轻轻去摩挲肉泡,结果拨起了一层半透明的薄膜,薄膜下面,竟然真是一只圆圆的眼珠。
刘平又扒一开了它的嘴,嘴是一圈软一肉,类似吸盘。牙齿尖锐细短,上下各有两枚,正可以一口咬破猎物的皮肉,而又不至于咬过之后一抽一拔不出,堵住伤口鲜血。刘平见它在自己手中扭一动得还很有劲,就试探着将一根手指插一入了它的口中。指尖瞬间一痛,箍一住一节手指的蛇嘴清清楚楚的一吮一吸了一下,随即却松了口。显然,刘平的鲜血不合它的口味。
刘平收回了手指,顺势又去拨一弄了蛇头上方的一只眼。随着他的施力,小黑蛇在他手中开始挣扎;刘平忽然向下一摁,只听一声轻微的响,他戳破了小黑蛇的眼珠。而小黑蛇当即松一软成了他手中的一条绳子,正是死了。
刘平握着蛇尾巴抡了一圈,心想自己但凡有一点头脑,都该马上逃出地堡,哪怕大雪封山,哪怕在外头冻硬了,也比窝在地堡里强。小蛇来了,可以戳它的一只眼;大蛇来了,怎么办?
刘平在土坑中转了一圈,认为水泥楼梯大概是件半成品,大坑也应该是下一层地堡的入口。可惜台阶未完成,下一层地堡更是连影都没有。连滚带爬的上了台阶,他一路鬼鬼祟祟的走回了指挥所。
把小蛇的一尸一体摆在煤油灯下,他对着众人讲述了大蛇的底细。话音落下,香川武夫和马老爷当即开始斗嘴。马老爷蓬着一头卷发,委屈死了,无论如何想要回家;香川武夫肩负着任务,当然不能无功而返,而且并不相信马老爷是真的坦诚。小柳治和马英豪并肩站着,煤油灯下,他们脸色变幻不定,统一的灰头土脸。金子纯和马俊杰的一尸一体,被人用粗尼龙绳紧紧捆一绑住了,直一挺一挺的叠在门旁墙边,小桥惠蹲在一尸一体头旁,似乎是个守卫。
香川武夫和马老爷全是巧舌如簧,吵了个天翻地覆。马老爷一直没有去看马俊杰,此刻忽然想起他是自己的儿子了,指着马俊杰的一尸一首对着香川武夫咆哮:“我的小儿子,已经死了!”
香川武夫脸色铁青,一只手按在腰间的手槍皮套一上。
马老爷的气焰随着嗓门一起增长,抬手对着香川武夫的光头指指点点:“你们的人都是废物!废物!到目前为止,只有刘平做了一点实事,而你们除了挖几个坑,死几个人之外,还有什么成绩?我告诉你们,不要妄想让我也死于你们的愚蠢!”
香川武夫拔一出手槍,一槍指向了窝在角落里的赛维:“马先生,你还要继续说吗?”
马老爷登时闭了嘴,别的孩子一爱一死不死,赛维和胜伊是要好好活着的。他们多么的像他,他们三个才是纯粹的一家人。
香川武夫放下了槍,眼角余光瞄着房内所有人,同时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大蛇,小蛇,都没有关系。军一火库里有很多武器,我不相信它们比槍炮更厉害。靠近出口的岔道里比较安全,如果你们愿意,夜里可以去和士兵一起睡。现在我要去军一火库取武器。”他面色一陰一鸷的点了点头:“谁想逃,就是死!”
香川武夫推开了房门,对着走廊吼了一句日本话。两名士兵立刻从附近的岔道中答应着跑上了主干道走廊。室内众人眼巴巴的望向门口,就见香川武夫从怀里摸出一张地图和一只手电筒,带着两名士兵拔腿就走,同时“咣”的一声摔了房门。
留在室内的人,谁也不看谁,唯有马老爷长叹一声:“作死啊!”
刘平有点无所适从————和身边这一帮人在一起,他总感觉双方之间有隔膜。手里一揉一搓一着软一软的小黑蛇,他低头坐到了赛维身边。赛维也没理他,和胜伊一起抱着膝盖蜷成一一团一。
赛维没有历险的经验,此刻周身上下只有一颗心还活着。忽然懒得指望旁人了,她决定自己找出一条生路。
足足过了几十分钟,还是不见香川武夫返回。马英豪开了口,说道:“刘平,出去瞧一瞧,找不到香川先生,找到白琉璃也是好的。自从送他进了地堡,我就没再见过他。”
刘平靠墙站起了身,同时听得马老爷也出了声:“不许去,要去让他的同胞去。”
刘平半蹲半站,贴着墙壁很犹豫,手里还攥着死蛇。赛维偶尔回了神,正好听到父亲和大哥的对话,当即也发表了意见:“坐下!”
刘平死心塌地的慢慢溜下去了,又扭头看了马英豪一眼。马英豪皱起眉头望着他,不过没有怒色,仿佛是不肯和他一般见识。
然后,震天撼地的爆炸就开始了!
爆炸仿佛就发生在所有人的脑海心窝里,煤油灯的火苗全凌一乱了,巨响几乎震得人呕出鲜血。铁门受了气流的鼓动,单薄的一道铜锁当场断裂。而灰头土脸的香川武夫一头扎进室内,用日本话嚷道:“撤退,撤退,到地面去!蛇来了!”
此言一出,无论听懂听不懂的统一起了立,然后也无须多问,众人一窝蜂的全涌了出去。一名浑身是血的日本士兵站在主干道上,正在用撬棍拼命去撬一只木箱。喀嚓一声木条断裂,士兵伸手进箱摸出手雷,哆嗦着打开保险,用力在墙上一磕,随即没头没脑的向前掷去。
赛维腿都软一了,可是看清了士兵的动作————打开保险,再磕一下。看清之后她一把拽住胜伊,撒腿就跑,跑了几步之后回了头,又把刘平也扯到了身边。她瘦而强硬的向前蛮顶,面目狰狞,气冲如牛。滚一烫的气流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岔道里的人,她寸步难行的在士兵之中移动,两只手不能兼顾了,她不假思索的松开了刘平,专门拉扯胜伊。
一鼓作气的,她把烂泥一样的胜伊先推上了地面。冰冷的空气扑在她赤红的脸上,她像猴子一样随即攀援而上。下面有人托举了她,手很有劲,手指苍白,是刘平。
赛维没有回头,上了地面之后见胜伊还瘫在地上,就俯下一身拼了命的推他踢他,当他是个铺盖卷,一路让他滚出老远。胜伊屁用没有,说他是一浪一蹄子都是抬举了他,他都不如一般的好一娘一们儿坚强;但是赛维得先顾着他,他安全了,她才能腾出心思去看刘平。
好在刘平是不劳她费心的。她刚一出洞,刘平就一屁一股拱开小柳治,搭着铁梯窜上去了。
当最后一名活士兵逃出地堡之后,香川武夫在飘飘扬扬的大雪之中,干脆利落的锁上了入口铁门。
刘平却是想起了一个人:“白琉璃还在里面!”
香川武夫满头满脸都是硝烟尘土:“他没有用,不要管他!”
刘平也没有重新入洞的打算,但是想到白琉璃可能会死,他忽然感觉很难过。
“地堡还有其它入口吗?”他问香川武夫。
香川武夫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答非所问的告诉他:“里面应该不会燃起大火,因为缺乏燃料。”
处处都是水泥墙和大铁门,并且铁门全部紧闭,的确是缺乏燃料。
香川武夫又道:“天亮之后再派人进去,今夜我们该做的,就是不要冻死!
半山腰生起了几堆火,一群人本来就接连几天没有洗脸,如今加上烟熏火燎,越发有了鸠形鹄面的意思。两名日本兵死在了方才的混乱防御之中,加上金子纯和马俊杰,他们出师未捷,先丢一了四条一性一命。
赛维从兜里摸出一条小手绢,用雪水浸一湿了,自己托在手上擦了擦脸,又扭头给胜伊抹拭了眼睛。胜伊怏怏的半闭着眼,任她抹拭。刘平则是守在一旁,希望赛维也给自己擦一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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