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操纵着天鲸继续下潜。</p>
5000米,声呐里忽然有了奇怪的声音,像是鲸,但是比鲸的声音更加高亢。“杨教授,你听一下这个声音,我从来没听到过!”周克说着将耳机摘下来递向杨爱民。</p>
杨爱民接过耳机戴在头上,眯着眼仔细听着,耳机里海底的背景噪音嗡嗡地响。</p>
周克见杨爱民没有说话,便开口问:“杨教授,你……”</p>
话还没说完杨爱民就伸手打断了他,示意他不要说话,舱内一时间陷入了绝对安静。</p>
杨爱民听着,忽然一声高亢的鲸叫进入了他的耳朵。</p>
“哞嗯……尼嗯……嗯……”拖长了音节,高亢而又悲伤,带着特殊的韵律,富有节奏。</p>
“周克,看一下声音频率是多少?”杨爱民问到周克,耳机也没摘下来,继续听着。</p>
“杨教授,频率在45~55赫兹左右。”周克看了眼声呐仪上的数据赶忙回复杨爱民。</p>
“45~55赫兹?”杨爱民睁开了眼,盯着周克,很是疑惑。</p>
“没错,杨教授。”周克再次确认了下仪表上的数字。</p>
杨爱民放下了耳机,对着张卫说:“张卫,在这停一下,让周克把这段声音完整记录下来,上去后摘出来,我要仔细听听!”</p>
“好的,杨教授。周克,你记录好。”张卫边说边将“天鲸”稳定在了这里。周克则戴上耳机继续监听着这首奇怪的鲸歌。</p>
杨爱民坐着这回想,思考,思绪把他拉到了1989年,这头鲸是alice啊!</p>
1989年,有一只孤独的灰鲸alice穿越太平洋,辗转千里,来到地中海,出现在以色列沿海。在这数千英里的路途中,她一路走一路高声吟唱,人类却无法得知她歌唱的目的。</p>
她的声音频率足有52赫兹,而正常鲸的频率只有15~25赫兹。她是孤独的,她的声音不被同类听到。</p>
她是一只孑然一身的鲸鱼,在大海中独自游动,唱着无人懂得的歌。它是一支独一无二的号角,面对大洋深处,发出只属于自己的呐喊。</p>
杨爱民听过alice的歌声,像今天这个声音一样高亢优美。</p>
人们想象它是一只孑然一身的鲸鱼,在大海中独自游动,唱着无人懂得的歌。</p>
人们想象它毕生都在呼唤着自己的另一半,却始终没有回应。</p>
人们想象它是一支独一无二的号角,面对大洋深处,发出过去不曾有过、将来也不会再有的呐喊。</p>
人们都想错了,等待另一只鲸的出现,需要的不过是时间而已。</p>
2010年的时候杨爱民再次听到了这种歌声,而且是同时在两个地方捕获的。</p>
52赫兹不再孤独。</p>
今天,在这5000米的深海,杨爱民是第三次听到这种歌声,中间足足间隔了十年。</p>
令杨爱民疑惑的是为什么在这5000米的深海也会有这种歌声,这种歌声到底是什么意思?</p>
忽然周克的声音打断了杨爱民的沉思:“杨教授,有个类似潜艇的东西在快速接近我们,可能是被我们的声呐吸引过来的!很快,还有1500米接触。”</p>
“张舰长,杨教授,我们该怎么办?!”周克的声音很是紧张急切。</p>
“注意规避,准备撞击!”张卫急忙想要下潜躲过这个东西。</p>
“不要慌!躲不掉的,如果等会儿撞击的话,我们是跑不了的,就稳定在这吧,把影像记录下来,传到水面去。”杨爱民还是很镇定的,或者说是面对死亡威胁的坦然,“周克,你注意报一下这东西的位置。”</p>
“好,1200米…”只有周克的声音响起在众人耳里,空气在这里沉寂了十秒,孙建国都忘了呼吸。</p>
“1100米,速度大约36公里每小时,预计1分50秒后接触!”周克简单计算了一下这个东西的速度。</p>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还有最后十秒的时候周克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减速了,它减速了!”周克的声音像是救命稻草,众人都为之一振。</p>
外面一头巨大的鲸鱼停在了“天鲸”的正前方,像是抹香鲸,却没有牙齿,它还在歌唱,闭着眼睛。</p>
“天鲸”里四人都看到了这头巨大的鲸,这不是杨爱民在脑海里快速检索,却认不出来它是什么种类,没有哪种鲸鱼能潜到这么深的海底啊!</p>
“杨教授,它还在叫,我们怎么办?”周克看着这5000米深海的巨鲸,额头上全是汗水。</p>
“不要动,静观其变!它可能是探测到我们声呐的超声波过来的,深海里它睁不开眼睛,看它动作我们再做反应。张卫,你随时准备好!”杨爱民虽然疑惑但还能保持基本的冷静。</p>
这头鲸在这足足歌唱了一分钟,感到“天鲸”没有回应,它轻轻地往前蹭了一下,杨爱民四人看着它蹭过来轻轻撞了一下“天鲸”,幸亏天鲸够重,只是轻轻晃了一下。</p>
感到天鲸没有反应,这头鲸更加高亢地叫了两声,上下晃了晃自己的大尾巴,尾巴左边还少了一块,像是被什么咬掉的,仰了下头部便一头向更深的海底扎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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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鲸颠覆了杨爱民的认知!</p>
“跟上去!快跟上去!张卫,全速下潜!”杨爱民再也不能保持冷静,科学家都是疯子。</p>
“杨教授,我们这是试航,不能这么冒险!”张卫倒是很冷静。</p>
“下去,我以‘长城’任务负责人的名义命令你跟着它,全速下潜。”杨爱民是真的疯狂了。</p>
“是!”张卫神经反射般地回答,立马操纵着“天鲸”全速下潜。</p>
5500米……6000米……6500米……7000米。短短一百秒,“天鲸”就快速下潜了2000米。</p>
“7040米杨教授,你快看下面!”张卫一声叫喊把闭目养神的杨爱民叫了起来。</p>
探照灯下满是巨大的骨架,有些还很新,有些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马里亚纳狮子鱼穿梭其中,那头巨大的鲸还在前面不远处歌唱。</p>
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透明小鱼在探照灯下熠熠生辉,无脊椎动物趴在骨头上慢慢蠕动。</p>
感到“天鲸”也跟了下来,它便慢慢上浮,游向黑暗的远方。</p>
“张卫往下一点!贴近一点!周克把这些全录下来,等会再采集些样本!”杨爱民看着这些骨骸瞪大了双眼,不忍错过每一个细节。</p>
张卫操纵着“天鲸”再次往下沉了一点,开启尾部螺旋桨慢慢地往前巡游。</p>
灯光所过之处,那些透明小鱼咻的一下就往旁边躲闪,荡起片片的沉积物,像是胶质体,旋转,弥散。</p>
不知这块地方有多大,骨骸有多少,有些还叠在一起,上面新的压垮了下面已经腐朽的,碎骨到处可见。</p>
“这是个坟场,海底坟场,这是那些听到歌声的鲸的墓地。</p>
我知道刚才那头鲸唱的是什么东西了,那是葬曲,唱给临终者的哀歌!它是死亡的歌唱者。</p>
地球上被我们人类发现的鲸落少之又少,原来所有临终的鲸都被召唤到这里来了!</p>
我要给这地方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对了,就叫鲸落之地!”杨爱民高兴得像个孩子,脸上的皮肤都挤在了一起,每一条沟壑里都是兴奋。</p>
“对了,向水面报告,把这个地方记录下来!还有,告诉水面注意一头鲸鱼,鲸鱼都是要换气的,刚才那头鲸如果在附近海域上浮换气的话应该能拍到,让他们出动无人机!”杨爱民迅速向周克吩咐,这是这次潜航最大的收获。</p>
“指挥中心,指挥中心,这里是‘天鲸’,我们现已下潜至7040米深度,成功坐底,‘天鲸’一切正常。</p>
杨教授要求你们在附近海域注意一头鲸鱼,建议出动无人机将影像记录下来!</p>
另外在海底发现神秘场所,需继续查探,查探完毕后我们立即上浮返航!</p>
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周克迅速地向书面报告了现在的情况,四人都等着水面的回复。</p>
短暂的延迟后,天鲸里响起了王帆的声音:“指挥中心收到!你们继续探查作业,随时报告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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