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道初从此处修，</p>
断除贪爱别娇柔。</p>
长守静，处深幽，</p>
服气餐霞饱即休。</p>
——唐吕岩《渔父词一十八首自无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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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下定了决心，陶敏连夜回去收拾行装。</p>
事发突然，与谢幼琳分别时，浪费掉不少时间。对方又哭又笑，安慰了许久才逗得她开心。</p>
“房间帮我留着，我往你卡里先转一年房租。”陶敏眨了眨眼，“趁我不在家这段时间，想办法哄个男朋友回来哦……”</p>
谢幼琳擦擦眼泪，捏起拳头去捶她。</p>
一切从简，草草装满两箱生活必需品。</p>
临行前，郭大悟问道：“用不用回村里看看你父亲？”</p>
陶敏咬咬嘴唇：“不去了，又不是生离死别，等到路上再给他打电话说一声吧。我们平日里见面也不太多……京城这么大，从西到东、从南到北，都是几百里路。要赶上堵车，动不动就要走五、六个小时。足够从福建飞回来一趟了。”</p>
“这段日子先让他好好喝点儿酒。毕竟才五十多岁，以后有的是时间帮他戒！”陶敏“狞笑”起来。</p>
随即又忍不住叹息：“可怜他多半辈子就这么一个爱好，身边也就那么几位朋友。要是连酒也戒掉，真想不出他活得还有什么乐趣……”</p>
郭大悟思路开阔，提出一个建议：“道家基础吐纳功夫都有调养内外、强身健体之功效。等你练熟后，可以指点他几招。若能使其更好、更长远地喝上几十年酒，你也算尽了孝心。”</p>
陶敏：“…………”</p>
此刻京城马路上车辆稀少，两人趁夜出发。</p>
因为只有陶敏会开车，加之郭大悟每当夜半，就要找僻静地方练剑经，两千多公里路程走走停停，途中休息了七八次。抵达“多宝观”总部大厦时，已是第二天下午。</p>
金引提前打过电话，曹老贤知道是郭大悟陪同着陶敏前来，便带了几个“海”字辈门人在楼下迎接。</p>
故土养人。十多天没见，曹大师足足胖了一圈。寒暄过后，他拍着肚子发牢骚，说回京后必定要尽力减肥。话语间时不时蹦出几句方言，弄得郭大悟一阵阵摸不着头脑。</p>
也许是得到了什么风声，以海铭子为首的二代弟子们都在偷瞄陶敏，用闽南话感慨着北方女孩个头就是高。</p>
因时间关系，这次没有去顶层道观，曹老贤将郭大悟他俩直接领到了宴会厅。</p>
除却云鹏子尚未归来，其余五位内门道长都在，双方见过礼。为着上次云鹤子所赠的齐天大圣玉像之灵效，郭大悟又重新向他道了谢。</p>
陶敏从未经历过这等场面，且情知那两位秀雅女冠就是自己未来的师父，不免十分拘谨。所幸大家对她都很亲切，心中才慢慢踏实起来。</p>
这一晚筵开数席，陶敏跟着郭大悟坐了首席。旁边几桌尽皆满满当当，内外门弟子加起来足有四、五十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仅大半作俗家装扮，很多人还是一派商贾模样。</p>
曹老贤悄悄对郭大悟说道：“本门跟商业集团有些类似，生意遍布五湖四海——包括我在京城的那个艺术品公司，也算是观产，师门占了接近五成股份……”</p>
郭大悟原本印象里的江湖门派，要么隐于名山大川之间，要么藏于地洞密穴之中，行事高深莫测，往来人迹罕见。不料，如今被“多宝观”刷新了认知。</p>
虽然上次来时，他已经大概有所了解。但还是想不到，一个如此高明的修行门派，竟然可以这般世俗化。</p>
“不不不，也并非都像我们。毕竟道有万法，各行其是。比如金引师弟出身的“自成门”，只在不得已时才和普通人往来，几乎已经算得上远离凡俗了。还有一些与世隔绝的修行者，更是东躲西藏，从来不肯踏足红尘。”</p>
说到这里，曹老贤苦笑：“可惜时代变了，地球上能藏得住秘密的地方越来越少。倒不如提前做好准备，与时俱进。”</p>
郭大悟点点头：“不错，心远地自偏。小隐于野，大隐于市。”</p>
“我们“多宝观”其实也算不得大隐。虽然对外做些买卖，总归需要遮遮掩掩，生怕一时不慎，便惊骇了四邻八舍，让大家难做。”</p>
“哦？难道还有更加与世同尘的门派不成？”</p>
“南阳诸葛庐、蜀中唐家堡、关东马王庄，这三家皆是江湖豪客往来集散之地。门下弟子、仆从不下数百。可落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也就是几个寻常村子而已。诸葛家还开了一所正规骨科医院，常年对外营业。”</p>
这时已开始上菜，曹老贤也换了话题，转而给郭大悟介绍起他上次未曾品尝过的佳肴。</p>
“佛跳墙还在准备中，明天午宴时才吃的到。这条野生大黄鱼倒挺稀罕——别看比那几桌的只长出两寸，价格可要翻几倍。”</p>
一如往常，今日席面上多是海味。郭大悟固然大快朵颐，陶敏却不敢恣意，小口小口地喝着鱼丸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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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宴会临近结束，谁也没有提起拜师收徒之事。</p>
众人纷纷来给郭大悟敬酒，得亏他量大，虽然酒到杯干，却始终不曾喝醉。</p>
客房早已安排好。云鹤子宣布散会之后，大家各自离开。</p>
或休息、或读经、或吐纳练功、还有人跑去健身房撸铁，很快便分布在大厦的各个角落。</p>
郭大悟和几位道长私下里讨论起金引前日偶遇“厉山君”之事。陶敏此刻满腹衷肠，却始终找不到机会跟他倾诉，只好横下一条心，静待其变。</p>
是夜无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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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郭大悟自海边练罢剑经，回来洗漱，正撞见曹老贤找他。</p>
“走，呷崩……吃早餐去。吃完饭开条小艇，咱们出海吹吹风，打打鱼，再去旁边野岛上逛逛。不耽搁中午回来食佛跳墙。”</p>
“怨不得大师你发福。若待得日久，只怕我也要长出肥肉。”他话锋一转，“我老同学怎么办？”</p>
“无须多虑。今天上午，愚兄那两位内门师姊自会考量她的天赋心性。看在郭老弟你和金引师弟的面子上，陶小妹是一定要收入门下的。至于何等待遇，等见着了中午时的情况便知。”</p>
郭大悟闻言也不再多问。</p>
他正吃第四碗面线糊时，陶敏跟着两个年轻女弟子走进了餐厅。一见她面上挂着淡淡的黑眼圈，就知道昨夜必定是辗转难眠。</p>
趁着吃饭的工夫，郭大悟悄悄鼓励她道：“我记得你很擅长面试。听说毕业那年，好几个公司给你发过offer。我就厉害了，实习都没找到地方……”</p>
陶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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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老同学上了直达“多宝观”大厦顶层的电梯，郭大悟跟随曹老贤前往旁边一处简易码头。那里已经有条小渔船在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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