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约了妈妈吃火锅,但王郁琦始终没等到妈妈回来。</p>
从小到大,不管妈妈工作有多忙,做事都是有交代的,很少会不守跟家人的约定。</p>
王郁琦从学校回来以后,就发现父母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首先她爸妈分房睡了,她妈妈搬出大房间,去小房间跟她挤,其次平常父母之间的相处也很奇怪,妈妈现在很少会跟爸爸主动说话。</p>
这种改变,让从小就有父母感情不错这种认知的王郁琦非常郁闷,她知道发生这一切肯定有什么原因,只是爸爸不肯说,妈妈也不肯说,尤其是提到学校工作的时候,爸爸的态度很古怪,两人中间肯定有什么问题。</p>
她本意是想用这顿饭,让爸妈好好谈一谈。</p>
“她不是约了人谈事情吗?”王健说:“肯定是在外面跟朋友一起吃饭了,我们别管她先吃吧。”</p>
王郁琦坚持:“还没等到七点半呢,妈妈肯定是去找羊肉卷了,要不我出去找找吧。”</p>
外头都开始下雪了,妈妈还没回来。</p>
王建在外面打了一天麻将,中午吃的是方便面,那玩意儿一点油水都没有,到这会儿只觉得饿,这会儿还要他等。</p>
他才不想等呢,坐下就把火开大了些,菌菇土豆藕片什么的齐刷刷的往里面丢,火锅这玩意儿最近在新都流行了起来,今天这一顿还是女儿亲自下厨做的。</p>
见爸爸已经坐下来吃上了,王郁琦跳脚:“爸爸,等一下不行吗,妈妈快回来了,你这样让她看见肯定会生气的。”</p>
王健不以为意:“你妈现在调子高,脾气大,全家人都得等她,她现在可了不起了,前段时间为了洗袜子的事情,还跟我吵了一架,你评评理,一辈子都这样给我洗过来了,偏现在不能洗了,她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职称没她高,就不愿意伺候我了。”</p>
王郁琦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早就不是谁跟她吐槽,就觉得谁对的年纪,她在外面接受的思想,也不是女人必须要伺候男人,听到父亲这样讲,她觉得自己应该能体会到妈妈要跟爸爸生气。</p>
爸爸实在是太不可理喻。</p>
连她从小学开始,都是自己洗袜子洗内裤了,但她爸爸在家就跟下井村的那些老头子一样,浑身毛病,家里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沾手的,他觉得做这些掉份儿。</p>
王郁琦叉腰:“爸爸,你每天回来的比妈妈早,对吧。”</p>
王健想想没毛病,晚自习很少会安排英语,于是点点头。</p>
“那妈妈也上班,工作强度也不比你小,为什么家里的事情你不能做,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不能做呢?”</p>
锅里扑腾扑腾的在翻滚着。</p>
王健想都不想,往嘴里塞了个土豆,嚼吧嚼吧往嘴里添了一口米饭:“闺女,自古以来都是女人操持家里,你看你奶奶,家里的衣服那些,什么时候都是她洗的,我长这么大,只要回老家去,你奶奶就不可能让我们自己洗衣服,懂不?”</p>
王郁琦一跺脚:“那是旧社会的风俗,是不对的,那些老头子年纪大了改不过来也就算了,可您不一样</p>
啊,您还是教书育人的老师呢,怎么能跟爷爷他们一个思想,你们总不能要求女性能挣钱养家搞事业,回家还要女人做饭洗衣带孩子吧,我们女人又不是有三头六臂,什么都能干。()?()”</p>
王健觉得闺女说的也没毛病,但他自己是老派人:“那你以后找对象就该擦亮擦亮眼睛,找个能干家务的男人,你老爸我一辈子都没干过家里的活,我干的也不好啊,与其干的不好让你妈妈念叨,那我还不如不干,洗个袜子能有多大的事情,你们也太计较了,你看我不累吗,我也很累的啊,我们男人压力很大的。()?()”</p>
这语气,不就是宿舍女生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说的那种最讨厌的男人吗?</p>
王郁琦第一次觉得爸爸这么不可理喻,也明白妈妈为什么这段时间都不想跟他讲话,说到底爸爸就是披着一层知识分子皮的油腻老男人,她负气的往椅子上一坐,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p>
“上次妈妈在老家的时候发了急性阑尾炎,为什么送她去医院的是楼小乔,我听人家说了,你当时还说她是装的,不肯送她去医院呢,这事儿是不是真的??()_[(.)]?15?♂?♂??()?()”</p>
她妈妈根本没在电话里面提这事,连得了阑尾炎住院的事情,都是后的。</p>
难怪后来妈妈的态度不一样了,还问她要不要考京市的研究生,问她想不想妈妈一起回京市。</p>
王郁琦知道,妈妈一直想回京市,但因为爸爸不肯,这辈子她都没能完成自己的心愿,她觉得妈妈半辈子为了家庭而活,还鼓励了妈妈一番,当时妈妈听了她说的那些话,在电话里面都笑了。</p>
她现在似乎能明白,妈妈的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p>
王健继续往嘴里扒饭,见女儿不吃,还往她碗里丢了好几样菜,他虽然不怎么心疼妻子,却是很疼爱这个女儿,女儿从小读书成绩就好,也很贴心,他是由衷为有这样的女儿感到骄傲的。</p>
王郁琦见堆在碗里小山包一样的饭菜,顿时红了眼眶:“爸爸,都七点半了,妈妈怎么还没回来。()?()”</p>
王建不在意的说:“她自己有事,你要实在不放心,吃完饭再出去找。”</p>
王郁琦是很了解母亲的,她知道妈妈绝不可能到了时间还不回来,摇晃了王健几下,见他不动弹,还在那里吃吃吃,顿时就明白了,当初妈妈阑尾炎爸爸不送她去医院这种事是真实能发生的,王健这样的男人,别看他读了大学,骨子里就是下井村的老男人,她小时候暑假经常在下井村一待就是两个月,经常听到家长里短,那边的老爷们,婆娘死在自己跟前都不会心疼一下,村里有个男人,妻子在他面前中风了发抖,这男的反倒是嫌弃妻子碍事,看也不看的就从妻子身上垮过去。</p>
在他们看来,妻子死了重新找一个就是了,不过是换个做家务的人,只要活干了,谁伺候他们,他们都不挑。</p>
那个时候王郁琦觉得,幸好她生在了知识分子家庭,她爸爸跟这些人是不一样的。</p>
结果,有什么不一样呢。</p>
见王健吃的正欢,还劝她坐下来一起吃,王郁琦心里渐渐起了火</p>
气。()?()</p>
“我问你,你一点都不担心妈妈吗?”是不是跟村里那些人一样,死了个老婆,无非就是换一个人做饭而已。()?()</p>
王健脸上的笑容敛了敛,把碗筷放在桌上。()?()</p>
王郁琦心头一喜,她爸爸果然跟别人不一样,到底还是关心妈妈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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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王健一秒变脸:“王郁琦,你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今天爽约的是你妈,谁知道她大晚上的不回来,是不是跟人鬼混去了,你还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是吧,她一个成年人,腿长在她身上,要去哪里是我能管得着的事吗?”</p>
王郁琦进了卧室,找了件厚厚的棉衣出来,蹭蹭蹭跑到门口换鞋。</p>
王健见她是真要出门,又不放心女儿自己跑出去,学校放假以后就没什么人了,谁知道会不会有坏人跑进来?进屋拿了个手电,又找了个围巾出来给女儿挂脖子上,一起出了门。</p>
外面已经下起雪什么,都绷着个小脸一言不发,父女两个先是去了趟教室和办公室,这会儿学校已经没人了,乌漆嘛黑的。</p>
“你说说你,晚上这么黑要是有坏人怎么办,你以为学校治安真有那么好?”今天是放假,外头进来的人也多,乱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翻个墙就能进来,保安也只会看着大门口,真要来个人把人往草丛里面一拖,哭都没处哭去。</p>
不过王健也不是没眼色的,念叨归念叨,见女儿不搭理,也不硬劝着她回家了。</p>
父女两个先在学校里转了一圈,又出去转了一圈,找了几个店铺才问到齐老师出店的时间。</p>
老板说:“在店里待了一下午,六点左右就出去了,她还问我哪里有羊肉卷可以买。”</p>
王郁琦急的跺脚:“多谢您,那她跟谁一起的。”</p>
这个老板知道,因为每次楼小乔过来,不好去齐老师家,两人都是在这里包一个小包间,楼小乔这人一向大方,从不点最便宜的茶,每次还点一些小吃什么的,一是要赶回新都去,怎么了齐老师还没回家吗?”</p>
王郁琦现在连客套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了。</p>
出了茶馆,王郁琦才洒着眼泪说:“妈妈六点就从茶馆出没事,妈妈明明是打算回来跟我们一起吃火锅的。”</p>
到这会儿,王健心里也隐隐担忧起来。</p>
南江也不大,作为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人,起初他是不担心齐老师走丢,最多被事情绊住了晚一点回,他也担心起齐老师的安全来,这个天气路滑,万一碰到个不长眼的,出了车祸也不一定。</p>
“好了好了,南江就这么大,咱们往去超市的几条路去找找,顺路问问有没有出事故的。”</p>
要是真有事故,路上肯定有热闹看,不会很早散干净。</p>
两人沿着大路走,一路上留意着有没</p>
有事故的发生,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气温越来越低,雪在路面上覆盖起来厚厚的一层,漫天遍地的白,齐老师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的是一件深色大衣,真要是在地上,远远就能看到,但两人沿着大马路走了一路,都没发现齐老师的踪影,倒是王郁琦冻的小脸白白的,嘴唇都有些泛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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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健吃味的说:“一天到晚只知道找妈妈,白天爸爸不在家,也没看你上人家里来找我。”()?()</p>
王郁琦又哭了:“那能一样吗,我知道你在外面打麻将,可我妈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p>
王健说:“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些,咱们回家看看吧,万一你妈刚才是被事情绊住了,这会儿已经回去了呢?”()?()</p>
起初王郁琦不想回去,但听王健又是保证回去看一眼,人真没回来两人再出来找,只能不情不愿的跟着父亲一起走,两人走到学校外面的时候,路过一家餐馆,刚好看见有一群人从餐馆里出来,打头的女人王健认识,他这学期不带毕业班了,但那孩子他以前也教过的,家长也是个很精明强干的人。</p>
这群人也见到王健父女两人,只是那人目光从王健身上扫过,又不自然的撇开。</p>
王健见他们那一群人还有十来个,热热闹闹的,心里头暗自嘀咕,这人也是很现实啊,以前他带她女儿的时候,哪次不是在街上见面了他躲着对方,就是生怕对方跑来问女儿的成绩,每次都能拉着他讲半个小时。</p>
他粗粗扫了这群人一眼,竟一眼认出好几个人来,好像都是学生家长。</p>
其中一个家里还有个小的,现在就在他班上上高一,那人看到他了也想上前打招呼,但见到那人被旁边的人拉了拉,又跟人聊上了,这群人很热闹的样子,好像正在商量着下一场去哪里玩。</p>
王健见王郁琦往前走了一大截了,冲这群人点了点头,追着女儿的脚步疾步快走。</p>
等追上女儿,就跟她念叨起来:“这群家长看样子平常压力也很大嘛,今天孩子一放假,就搞起聚餐来,到底是他们会玩,回头等你妈妈回来了,咱们也找个馆子吃吃饭,找个地方kk歌好不好?”</p>
他想缓和缓和跟女儿之间的气氛,但王郁琦蔫蔫的,连个眼神都没给他。</p>
步子比平常更是快了很多,王健这样的大男人,都要走快一点才能跟上女儿的步伐。</p>
两人穿过了学校,又回到了家里,齐老师仍然没有回来。</p>
王郁琦一下子就崩溃了,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我妈肯定是有什么事!”</p>
王健盯着没吃完的火锅,刚才他还没吃饱呢,但这会儿他也没什么胃口继续吃了,见女儿的手都冻的通红,他自己其实也不想出去了,于是说:“要不再等等,你妈那么大个人了,也是有数的,说不定在路上碰到了哪个家长,被人叫去问题了,刚才我碰到的那个家长就是,每次见到我起码要问半个小时孩子的学习情况,你妈这个人又不像别人,对那些孩子的学习是很上心的,就刚才那个女人的女</p>
儿?()???.の.の?()?(),</p>
以前她数学成绩好像也不太好()?(),</p>
你妈耐烦给人补课()?(),</p>
成绩才上去了不少。”</p>
他转身进了厨房()?(),</p>
倒了两杯开水,其中一杯塞到王郁琦手上,自己慢悠悠的喝着另外一杯。</p>
齐老师以前给学生补课,搞到半夜都是有的,不过他放心老婆在外面跑,是因为老婆这个年纪了,肯定不会被人劫色,但他闺女才十八,万一给坏人盯上了怎么办?</p>
王郁琦喝完了水,却是执意还要再出去一次。</p>
再找不到,她就要考虑报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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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小乔回来这一路不是很顺利,半路就开始下起雪来。</p>
她庆幸自己没吃晚饭就先走了,不然半夜白雪皑皑,走夜路是很不安全的。</p>
为此她降低了车速,本来一个小时能到的路程,今天走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到家的时候手指都冻僵了,弄了几次才把钥匙从车子上拔下来。</p>
今天她回的是公婆那边,到家的时候,家里却是暖和的。</p>
空调已经开起来了,家中还点了一个火盆,上面搭着架子,孩子们围在一圈烤火,三个男孩子六只眼睛,都盯着亭亭手里的绳子看。</p>
亭亭只顾着冥思苦想,都没注意到妈妈回来了——降落伞是怎么翻来着?</p>
连刘菊花都看呆了。</p>
张让似乎也回着话,首先是刘菊花反应过来,见楼小乔笨拙的拆着头上的围巾,而那围巾上面都被雪浸湿了,连忙起身走到门口,给她拿了一双毛拖鞋,又给她把脱掉的皮靴放在一边。</p>
鞋子倒还是干的,毕竟她这一路回来,也没有踩多少地上。</p>
但头上身上却都是湿了的,带着厚厚的一层寒气。 “外面下雪了吧,我刚才开空调之前就看到下雪了。”刘菊花问:“你吃饭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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