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想想楼小乔刚才的态度就气闷，这些个乡下女人,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她还看书,她会看个锤子的书。</p>
王柳苹说：“人家都不搭理我，大弟怎么着她了。”</p>
她觉得八成都是菊子作的,两口子打架再正常不过的事,挨几下子又不会掉层皮,只有不本分的女人才会报警。</p>
老太太是见过刚才儿子打人时的狠样儿的,那会儿王超心里真是起了杀念,打的也特别狠,于是支支吾吾的说：“谁叫她说那些话刺激你弟弟，说什么家里的钱都是她挣的，她该花多少不用别人管，你也知道超子这脾气，他是个能忍的人？”</p>
最近几年外头这样说话的人多了，王超也越发敏感，听不得人讲这些。</p>
菊子是他堂客，他就越发有心理上的优越感,被自己媳妇这样说，他哪有不气的。</p>
王柳苹心里头气闷，她晚上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呢,就被一个电话打了过来。</p>
老太太见她一到家就坐着喊饿，就去厨房给她热饭。</p>
王柳苹见她妈动作迟钝,干活一点都不利索的样子,不耐烦的说：“算了不用热了,这个天气吃冷的也行。”端着一个大碗，把饭都扣在上头，就着凉苦瓜凉茄子吃了起来。</p>
这次的饭菜是老太太做的，舍不得放油放盐，苦瓜甚至还炒糊了，没有以前那样爽口，硬往嘴里塞了一口，还吃出奇奇怪怪的味道，以前家里是菊子下厨，她手艺好也舍得放油盐，吃着比这舒心多了。</p>
王柳苹心里头气闷，倒也没有太在意，细细的询问起两口子打架时的情景。</p>
“大弟这也做的太过了些。”王柳苹轻轻叹气：“不过她也是的，两口子吵架，还要去报案，真是没事找事，谁家有这么爱搅事的媳妇，我看你们也太惯着她些。”</p>
这段时间娘家的事情太多，倒叫她们几姊妹忘记最开始：“赚钱的是超市，又不是她，超市开在这里，以后家里没她了难道就转不动了？”</p>
越想越生气，不是把超市开在家里，就凭着她能把生意做起来？</p>
真当自己是有几斤几两的人物了。</p>
王柳苹也没放在心上，在娘家吃了顿饭，又安慰了母亲一番，天黑之前找了个理由就回去了。</p>
结果第二天王超也没被放回来。本来去医院看望母亲的王成宇也没有见到母亲——</p>
菊子当天没醒来，事情才严重了。</p>
医院催交了几次住院费，王柳苹还真怕这个时候菊子死了，那她弟弟就成了杀人犯，只得麻溜的去医院交了一笔钱。</p>
老太太没办法，只能把王柳苹几姐妹又叫了回来。</p>
她倒是还有个儿子，不过人在外地很少回来，只有这几个女儿因为嫁的近，这几年经常往老家跑，家里的事情没少掺和，王柳苹是老大，王柳梨是老二，老三王柳枣是个老师，如今在另一个村子里头教书，三姐妹混的都还算不错。</p>
王柳梨坐下：“我今天去了趟公安局，没见着大弟。”</p>
王柳枣威严的说：“我去医院看了一眼，她还没醒来，要是她真死了，大弟这事儿没那么快完。”</p>
姐妹三个进屋之前，就已经商量过对策了，虽说医院也没公布报案人，但她们三个都觉得是楼小乔报案的，听说这女人就是个搅家精，之前她家小姑子带人来她这里偷腊肉，还让她搞去派出所关了几天。</p>
王柳苹狠狠地拍着桌子：“菊子跟这种人混在一起，能学什么好？”</p>
王柳梨深以为然。</p>
“现在咱们要关心的，难道不是大弟的问题，你们说说怎么弄，她要是醒来了倒也罢了，回头让宇宇去求一下他妈，好赖这事儿能过去，但她要醒不过来呢？”</p>
“这女人也真是的，管天管地能管别人家的事。”</p>
一家子商量来商量去，都是外人的错。</p>
王柳枣说：“菊子去医院之前，去过她家？”</p>
她是老师，文化也比其他几个姐妹高一些，也有点见识。</p>
王柳梨是去过了公安局，找熟人打听过案情的，又去过医院，了解过菊子的病情，对现在的情况最了解不过：“说是她送去的，还是她垫付的医药费。”</p>
王柳枣抬了抬眉毛：“她有这么好，垫了医药费都没找咱要？”</p>
老太太说：“她倒是想要来着，你看我会不会给。”</p>
反正儿媳妇又不是她送去的，这笔账她不认，对方还能从她口袋里头抢钱不成。</p>
王柳枣心里就有了成算，先跟大姐说：“大姐，明天你带点东西去医院，找门诊的大夫，主治大夫去问问当天的情况，她的病情，看看什么时候能醒过话的时候态度要好点。”</p>
王柳苹点了点头，这几年她脾气不太好，经常收不住火。</p>
二姐王柳梨在城里做衣服生意，认识的人也多，她问：“那我呢？”</p>
王柳枣说：“二姐你还跑公安局，问问大弟到底什么时候能放出来，拘留一般都有时限的，又不是正式的拘捕，总不能把人一直都关在里头，该送礼送礼，该走关系的时候还是要走关系，娘你拿点钱给二姐。”</p>
老太太说：“我也不知道钱放在哪。”</p>
王柳枣拉下脸来：“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捂着私房钱干嘛，要是她死了，你儿子就是一个杀人罪！”</p>
说的老太太也怕了，骂骂咧咧的进去拿钱。</p>
这几天也不知道是咋的，店里的生意也不太好，没什么流水，不然可以用店里的钱了。</p>
三姐妹商量完，又在娘家吃了顿饭，这才各自散去了。</p>
白天时候楼小乔去了趟医院，看菊子还没醒，回去的时候又见到王超不在，去问那老太太要钱，又是磨磨蹭蹭的不想给，心里头就火死了，好在这会儿看病也不太贵，菊子那个腰包里面本来就有千把块钱，她垫也才垫了个几百块，也就不着急拿回来了。</p>
但从菊子家出来的时候，碰上张玉娇从菜地回来，便问起菊子的伤势。</p>
张玉娇说：“她住在哪里，我反正每天都要去县城，你也不用每天跑了，我回来的时候就顺便看上一眼。”</p>
在楼小乔之前，她跟菊子的关系最好了，征收开始之后，是三个人一个小团队。</p>
菊子伤成这样，张玉娇心里也难受。</p>
这么热的天楼小乔也不想跑，便把菊子的病房告诉了她。</p>
张玉娇拉着楼小乔离开，左右看看才说：“我听说王超是听了他几个姐姐的话，要跟菊子离婚，菊子说要离也可以，该给她的都要给她，当初王超家盖房子都是他们一起盖的，这房子拿不走，菊子要家里所有的钱，这死男人就起了杀心。”</p>
从菊子住院，王超被关起来，村里各种传言就不少了，现在村里这种消息不少，但打架进医院和公安局的他家可是第一例，于是菊子家里这点事，顿时就成了下井村的头版头条，村里传的各种流言蜚语都有，还有人说王超在外头早就有相好了，也有人说菊子也不老实，在外头肯定有男人了，不然哪个女人被离婚，不都是哭天喊地的呢。</p>
张玉娇跟菊子关系好，就替她说了几句，还跟人拌了几句嘴。</p>
不过收获到的八卦消息也挺多的。</p>
楼小乔：“那王超到底有没有相好？”</p>
就王超那样，看外表也没什么竞争力了好吧。</p>
都说女人三十豆腐渣，男人三十一朵花，这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说出来的。</p>
男人放飞自我起来，老起来比女人要快多了好吧。</p>
啤酒喝喝，麻将打打，身材管理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啤酒肚早就让他看上去是个中老年肥胖子，反观菊子，可能是因为做生意的缘故，她跟外头的人接触的多，对外貌也注意一些，看上去比同龄的丈夫要年轻好些。</p>
有些人就是嘴碎，见菊子好打扮，平常爱说她闲话的人就不少。</p>
加上开个麻将馆，怎么着都要跟男人打交道，一来二去的讲闲话的就更多了。</p>
张玉娇有些不屑的说：“我听说好多话都是王超几个姐姐传出去的，为的就是跟菊子离婚，王超能占到便宜，菊子是不会要他这个房子的，但她肯定要钱。”</p>
按照菊子的个性，才不会为了离婚什么都不要，顶多打官司咯。</p>
两口子这样闹，身为儿子的王成宇却一点都不心疼妈妈。</p>
“这孩子还嫌他妈妈事儿多呢，果然养儿子是白养的。”张玉娇撇撇嘴。</p>
她这人也有个好处，一点都不跟自己内耗，没儿子的时候是想生个儿子，但生了两个闺女，倒也不会像别人那样，躲着藏着也要生到儿子为止。</p>
楼小乔有些触动：“可能儿子更能共情父亲吧。”</p>
——————</p>
菊子还没醒来，王超也就还没放出来，不过王柳梨约了人见面，这次带过去了两条芙蓉王，把对方约到一个不起眼的馆子。</p>
对方扫了一眼黑塑料袋里面装着的东西，并没有接，王超这个案子还是蛮棘手的。</p>
互殴跟单方面的殴打又不一样，打伤了跟打死了又不一样，许东菊的情况很特殊，她醒不来，这个案子可能就要按故意伤人罪去告，人是王超打的，这个暂且是肯定的，而且情节还很恶劣，哪有两口子互殴，专门往头上招呼的。</p>
而且还有目击者，王超想推脱责任都推不掉。</p>
王柳梨见对方不收她东西，心下一沉，知道弟弟的这个事情是不好解决了。</p>
两人以前打过交道，王柳梨在服装批发市场那里做生意，少不得要走走上面的关系。</p>
她起身给对方倒了一杯茶，笑容里面带着几分讨好：“彭队长，我弟弟的那个案子，我们家还有别的线索，您好歹听我说一说，别的我不敢讲，我们家肯定是会好好感激您的。”</p>
被叫做彭队长的男人在她胸口的位置扫了扫，目光晦暗不明：“还有什么线索，人是你弟弟自己打的，有目击者更何况他自己都招了，你想往家庭纠纷上扯？”</p>
迎着对方的目光，王柳梨俯下身子：“其实，我们家一直都怀疑是那个叫楼小乔的女人干的，我去医院问了，那天给我弟媳妇垫医药费的就是那个女人，送她去医院的也是那个女人，她要不是心里有鬼，干嘛给我弟媳垫钱，还送她去了医院，村里可是有人看见了我弟媳从家里出来以后，去过一趟那女人的家里。”</p>
彭队手里缓缓拿起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茶。</p>
上好的雨前龙井，这女人看样子是下了大本钱。</p>
彭队扫了她一眼：“事情不是这样说的，许东菊身上的伤可都是打出来的，没有别的伤痕，你如果想证明这事儿跟楼小乔有关系，就要在她家也要发现凶器，咱们不是空口白牙，就能污蔑别人，好了我单位还有事，不跟你闲聊了，今天这个茶不错，不过我更喜欢大红袍。”</p>
王柳梨忙笑着说：“没想到彭队你喜欢大红袍，不知道有推荐的店吗，我刚好也要送一些给客户，回头我去买一点去。”</p>
彭队一走，王柳梨寻着他的话，找到位于后街的一个卖茶叶的店铺。</p>
店面很气派，老板娘打扮的也有气质，王柳梨进门的时候对方连个眼皮子都没抬一下。</p>
“老板娘，我来看看茶。”</p>
“自己看吧，价格就在上头。”老板娘懒洋洋的看向对方。</p>
茶叶都是放在玻璃展示柜后面，前面是价格，这店的装修这么豪华，价格也是标的很高的，她走到红茶的区域看了一眼大红袍，看到标签的时候，差点没厥过去，这上面到底有几个0？</p>
看清楚0的数量，王柳梨运了运气，这才跟老板娘说：“我是彭队长介绍过来的，想买一斤大红袍，这个价格还能少一点吗？”</p>
老板娘这才抬了抬眼皮子，伸手出来请王柳梨在对面坐下。</p>
大红袍，看来犯的事儿不小，一般人摆平不了。</p>
“大红袍两万八一斤，既然是彭队长介绍来的，咱们也就是熟人了，你诚心的话我就少点，给你个吉利数两万六。”</p>
王柳梨咬了咬牙，事情还没开始办，就要这个价格是不是太狠了点。</p>
老板娘见她犹豫不决的样子，脸色顿时淡了点：“我们店的茶叶都是极品，外头买不来的，这种大红袍以前可是贡品，有钱也是买不来的，过段时间茶叶开始涨价，这个价格可买不到了。”</p>
等王柳梨从茶叶店出来，袋子里头装的已经是盒茶叶了。</p>
————</p>
张玉娇从县城回来，也带回来了菊子的消息。</p>
“还没好，但医药费他们家去交过了。”现在王家也怕菊子死了。</p>
这要是真死了，王超就要背一个杀人的罪名。</p>
菊子还没醒，关心她情况的人就已经排出了一条街，村里每天都有人议论这件事，大多数都是看好戏的，都说王超家里好容易赚到点钱，现在都搭进医院里头，还不如让菊子死了呢，王超老娘对几个女儿也是怨气横生，之前没她们撺掇着儿子离婚，现在日子还过的好好的。</p>
楼小乔也松了一口气，最近村里真是事儿多，连带着她都成了新闻人物，有人还开玩笑的说以后病了让楼小乔送去医院行不行，她可太讨厌这种占人便宜的玩笑，翻了几个白眼给对方，懒得搭理这种人的话。</p>
“楼小乔。”这个时候门外出现了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有人说看到你打许东菊了。”</p>
张玉娇表情诡异的看着对方：“你们不会是骗子吧，楼小乔怎么会打许东菊，我们三个关系最好了。”</p>
对方却不依不饶：“我们这里有法院出的搜查令，就是有很明显的证据，现在需要去你家里搜查。”</p>
说着，不由分说的往楼小乔家里走。</p>
楼小乔之前没见过这帮人，应该也不是张让单位的，这群人自然也不认识她。</p>
进了她家，那帮人就乱七八糟的翻了起来，一般搜查都是很彻底的，楼小乔只能追着一个人问：“我家里藏着打许东菊的凶器，我家里怎么会藏着这种东西？”</p>
我“我们只是照章办事，麻烦你走远一些，不要妨碍我们办案。”</p>
张玉娇问：“是谁跟你们说看到楼小乔打人，楼小乔跟菊子姐无冤无仇，她干嘛要打人，你们不能在外面听风就是雨，你们不能这样翻啊啊啊啊。”</p>
有个年轻队员用塑料纸裹着个棍子出来：“是这个吧，上面还有残留的血迹，拿回去化验一下就知道是不是打许东菊的。”</p>
楼小乔都没见过这根棍子，不过跟打过菊子的那根很像。</p>
这回连她本人都要被带走了，临走之前她交代张玉娇给楼大乔打个电话，让她帮忙带几天孩子。</p>
从目击者，到嫌疑人，楼小乔脑子也是懵的。</p>
对方也有证人看到楼小乔打人，而且证据链提供的还很齐全，结果还在楼小乔家里发现了一根棍子。</p>
“农村的家里，后门前门都是不怎么关，什么人想进：“我为什么要打菊子，我跟她又没有利益冲突。”</p>
“可是我们问过王超，你跟许东菊只是表面和气，你们有一块地的护坡连在一起，他们家在上游，当年护坡的时候往你们家挪了一点，还跟你家里吵过架的。”</p>
这事楼小乔还有些印象：“那是我婆婆跟她婆婆吵的，要打也该是我婆婆跟她婆婆打架，我跟许东菊之间又没有什么矛盾，这事儿你可以去我们村里问问，谁能证明我跟许东菊关系不好？”</p>
“你给我老实一点，以前或许你们可以做朋友，可是你们村最近在搞征收是吧，那一拢地，可是让许东菊家里多种了一排橘子树，你就是因为那一排树，对她起了恨意，私底下争执不断。”对方指着桌上的文件说：“我们自然有人证，现在还搜到了物证，现在在对凶器做鉴定，只要证明这根棍子就是殴打许东菊的那一根，你的罪名就没得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头想些什么，有关系也没有用，铁证如山你懂吗？”</p>
“私底下争执，这到底是哪个嚼舌根的乱说的。”</p>
楼小乔还不至于为了这种事去找张让帮忙，她本来就没什么问题好吧，身正不怕影子歪。</p>
“行。”楼小乔双手环胸：“咱们就等着，等菊子姐醒了，事情就清楚了。”</p>
“看样子，你已经知道她的病情了，她的病情今早恶化，颅内再一次出血，已经又送进手术室做清理，要是她真死了，控告你的就是谋杀。”</p>
楼小乔想从椅子上站起什么，菊子又出血了？”</p>
年轻些的那个人狠狠的拍了一把桌子：“老实些，冲谁大吼大叫的呢。”</p>
楼小乔被他吼的一惊，就坐了下来：“我只是有些吃惊。”</p>
年轻些的说：“听说还是你送去医院的，还给她垫了医药费，不是你打的你干嘛送她去医院？”</p>
“还有人在路上付老人过马路呢，照你这样说，不是他亲爷奶人干嘛扶。”楼小乔都快气笑了：“我跟她关系好啊，看她被打成这个样子，是你朋友你也会送去医院吧，结果一到了医院人就昏迷过去了，难道我就看着她倒在我面前，你们不会以为，大学生送老人来医院，就一定是大学生把老人撞残的吧！”</p>
接下来是一系列更严格的审问。</p>
楼小乔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了，刚开始还能好好交流，到后来她只觉得疲惫不堪，眼睛一闭上，就被大瓦数的灯照着脸，这哪里是配合询问，明明就是在整人。</p>
刚开始没有感觉，可楼小乔进来之时倒的那杯水被喝完了以后，对方就不肯给她续水了。</p>
问他们要水，就一句话：“老实交代，少给我们整这些有的没的，像你这样的犯罪分子我们见的多了，整天不是整这个幺蛾子，就是屁事儿多。”</p>
高瓦数的灯泡照着人的脸，本来就容易让人干渴，加上长时间的不给水喝，到最后楼小乔的嘴唇都干裂开话都觉得嗓子干哑发疼。</p>
“我要喝水。”楼小乔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要见你们张副局长。”</p>
对面的人跟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狠狠地拍着桌子：“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睡觉，你怎么那么多事呢，老实告诉你，所有的罪犯里面，我们最烦的就是强j犯跟你这种杀人犯，你还想喝水，怎么不想想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生死未知的伤者，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p>
审讯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这个人楼小乔之前没见过，她现在疲惫的很，脑子里根本没有办法思考，这会儿满脑子的念头就是喝水喝水喝点水，她还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p>
“现在几号，几点了？”楼小乔问。</p>
这人看着很年轻，看着像刚刚工作的愣头青。</p>
这种人情绪最容易被煽动，他刚从同事那里听说这个女人因为征地，把同村的一个女人打到人事不知，进来以后也是各种找警方的麻烦，进来之前就有老队员对他下了死命令，一定不能被这种人麻痹</p>
他看着面前嘴唇都开裂了的女人，又觉得对方有些可怜，这样的审讯他是第一次，强忍住内心的不安，把表格上面的问题再问了一次。</p>
可是，不管问多少次，不管用什么技巧，楼小乔的回答都是那样。</p>
但是这一次，楼小乔抬起脸。</p>
喉咙像是被火灼烧，这种感觉越不出话来了。</p>
身体也没什么力气，但她只要往旁边倒下，就会有人敲桌子，用高瓦数的灯泡怼她的脸。</p>
虽然没有人打骂，但这些比被人打更可怕。</p>
小魏看向这个女人，觉得她的脸色有些不对，便对旁边一起参加审讯的老队员老钟说：“我看她情况好像真的很不好啊，她进来多久没休息过了？”</p>
老钟已经被彭队关照过了，在抓她之前，张让已经被支出去出外勤去了，因为这个案子避嫌的原因，上头特地抽调的这一队人，是跟张让没有一点关系的，这些人不但不会听张让的话，在审讯没有结束之前，甚至连一点风都没透出去。</p>
“你同情她？”老钟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对待犯罪分子的宽容，就是对待普通人的残忍，躺在医院的那个女人你去看看，一棍子一棍子都是敲在头上，手上还有好几道伤痕，是护住脑袋的时候被打伤的，她打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抓，继续审！”</p>
小魏看着有些于心不忍：“但这样，算不算刑讯逼供啊。”</p>
老钟皱了皱眉，不满道：“什么刑讯逼供，没打她没骂她的，我们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杯子就放在她手边上，我们又不是没给她喝水，现在才是犯人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你可不能对这种人有同情心，我跟这些人打过交道很多次了，你信我就好了，对于这种穷凶极恶的罪犯，一定要用对待敌人的残忍，假设对方是地方阵营的俘虏，你也会同情她可怜她吗？”</p>
小魏觉得这话对，又觉得这话不对。</p>
老钟伸出手来，咚咚咚敲了几下桌子，声音陡然拔高：“把那天你在家里怎么打许东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许东菊在医院醒过是你干的，你放心，只要坦白，我们会给予一个公正的记录。”</p>
小魏压低了声音：“可是不对劲啊，她现在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p>
审讯必须是两人以上，把小魏调过上话。</p>
老钟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你以后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这是第一堂课，那些犯罪分子会伪装自己，也会装可怜，难道以后人家一装可怜，你就要把人放了吗。”</p>
小魏刚进队里才三个月，头一回给他这么重的任务，带他的又是老钟这样的老人，他犹豫着看了楼小乔一眼，就不敢说话了。</p>
他手边有个茶杯，里面也有水，但以楼小乔的距离，她也没有办法拿到面前的水杯。</p>
反倒是盯着小魏面前的水，她更渴了。</p>
小魏他们坐的地方，前面有一个长条的桌子，方便他们记录写字放东西。</p>
而楼小乔则得到的是重刑犯的待遇，单独坐在靠墙的位置，手上带着手铐，脚上带着脚铐，她被固定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连挪动一下都困难，哪怕是困的不轻，眼皮子只要一耷拉，对面的人就能马上看到。</p>
因为手脚被拷，这里面的蚊子不停往她身上招呼，刚开始楼小乔还会晃动一下手脚避开蚊子叮咬，后面她彻底没力气了，也懒得搭理，身上的那些瘙痒都算不得什么了，她现在很需要睡觉，也很需要喝水。</p>
水，水，水.</p>
进来到底多久了？</p>
刚开始楼小乔还有时间上的概念，知道他们大概两三小时换一班，后来她连黑夜和白天都分不清了，现在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这个房间是个没有窗户，四面都很憋闷的房间，很热。</p>
仅有的一台风扇，自然不会对着她吹，而负责审讯的警察们似乎也很烦躁。</p>
那根棍子上的血迹也查出来了，就是许东菊身上的，但手握住的地方的指纹早就擦掉了，不过棍子能从楼小乔家里搜出来，这个证据对她很不利。</p>
加上村里有几个人做证，说是看见楼小乔对许东菊挥棒子了。</p>
知道内情的就那么几个，剩下的都是听从命令的人，对这种重刑犯的审讯，一向不会心慈手软。</p>
“咚咚咚——”外面响起敲门的声音。</p>
两人齐齐朝着外头看去，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p>
赵安楠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的景象呆若木鸡，他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一眼面色都不对劲的楼小乔，脸色顿时就变了：“她进来多久了，是三十六个小时还是三十九个小时，你们就一直这样审讯，连口水都没给人喝过吗？”</p>
他跟张局被派去市里开会，对方很热情的坚持要留他们住在当地，张让想到好几天没看到楼小乔，心里有几分挂念，拒绝了对方的挽留，连夜赶到下井村，可一到村里看到的是大乔而不是小乔，家里头的几个孩子磕磕巴巴的把当天的情况说给他听，张让才知道出事了。</p>
他自己跟当事人关系亲密，要避嫌否则后期更是不好插手楼小乔的案子，便让赵安楠过来看一眼。</p>
彭越那个人做事他是知道的，这人有勇无谋，做事急于求成，跟钱进是铁哥们。</p>
向梅英因为受贿的事情被抓起来以后，张让跟钱进那一派是彻底闹掰了，现在钱进已经是彻底废了，但得罪了钱进相当于得罪了彭越，这人记恨着他没想过放过，这个案子是陡然让彭越得知的。</p>
赵安楠赶紧进去，指着手脚被拷着连脸上都一脸蚊子包的楼小乔：“你们就是这样审讯的？”</p>
老钟不为所动：“小赵，医院那个要是死了，她可是杀人犯，我不记得你们什么时候对杀人犯也这么仁慈了。”</p>
就算是对待犯人，也会分成几个等级，非要给楼小乔头上扣个杀人犯的帽子，那他们的审讯方式也是说得过去的。</p>
警察对待这种穷凶极恶，又嘴巴极严的罪犯，一向不会心慈手软。</p>
赵安楠可不管那么多，见两人桌上各自有个茶杯，小魏面前的那杯水明显没喝过，便快步上前，端到楼小乔嘴边，让她喝下。</p>
因为现在是晚上，加班审讯也是很累的，小魏刚刚泡的是浓茶。</p>
如今放凉了，口感更好了，楼小乔的嘴唇接触到面前的水，咕咚咕咚大口的喝了下去。</p>
一杯水快速饮尽，赵安楠的眼睛都快充血了。</p>
楼小乔是什么人他难道不清楚，她怎么会杀人？</p>
这情形幸好不是给张让看见，不然他肯定会当场打人的。</p>
或许，这就是彭越的真实目的。</p>
在这种地方对同事动手，才是彭越把楼小乔关起来的目的。</p>
楼小乔感激的看了赵安楠一眼。</p>
“你多久没喝水吃东西了？”</p>
“我进来以后，就只喝了一杯水。”水份都从身体里蒸发掉了，她连厕所都没上：“我还想喝水。”</p>
赵安楠低吼：“给我放开她，她现在需要看医生。”</p>
老钟拒绝：“这个案子是我们队里负责的，我知道她跟张局的关系，所以我觉得这个案子，张局不应该参与进来。”</p>
赵安楠：“张局没有牵扯进来，而且她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你们这样审人是不是过份了点，真要整出人命来，你们彭队可罩不住你们。”</p>
老钟脸上的神色变了变。</p>
审讯这些事情都是老钟这些人来做，彭越压根没出面，真要把人搞出问题出来，彭越还能自己顶上去承担这个后果？</p>
不会的，最后背锅的肯定也是老钟这些人。</p>
老钟最后松开了手，任由赵安楠把人带走。</p>
而此刻，张让心急如焚。</p>
楼小乔的事情他也是一回来才知道的，为了避嫌立马就派了赵安楠过去。</p>
彭越这个人，跟钱进牵扯太深，这次查钱进的案子，多多少少触及到了彭越等人的利益，他不知道彭越能做到什么程度，但一个伤人案当做杀人案来审，也是他没有料想到的。</p>
此刻张让心乱如麻，却又无比冷静。</p>
那些证据链，看上去天衣无缝，但却经不起推敲，只需要许东菊醒过来就行。</p>
想了想，张让拿起电话，拨打了出去。</p>
“你好，二叔，我手里有个案子牵扯到了一个病人，需要你帮帮忙，您能过来一趟吗？”</p>
作者有话要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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