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赌约

余章挺直腰板，正襟危坐着翻阅《微微一笑很倾城》，就像是美剧‘血族’中手持银蛇剑的94岁犹太老头为研究葬送血祖之法日夜不休的翻阅《陨落之光》。 不同点是犹太老头豪掷三亿美金购得《陨落之光》研究是因为他肩负拯救世界的宏伟使命，而余章看《微微一笑很倾城》是因为犯贱。 余章显然是个早熟的大男孩，在其他男同学思考怎么学习的时候，他想的是怎么追到我喜欢的女孩。 追就算了，追的还是个躲在屏幕后面的抠脚少年。 其实学生时代的恋爱答案很简单，这时候女孩们无一例外都会对学霸产生兴趣，不论这个学霸的美是丑家里有钱没钱。 所以做为学生该纠结的是为什么我考试考不到一百分，而不是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可是余章很笨，相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和他一样，年少时遇到怦然心动的人就想着怎么追人家，不懂“花若盛开，蝴蝶自来”的道理。 女孩是花，男孩也是花，可大多数的男孩都是枯萎自己化为粪土肥沃土壤的花，花盛开了，吸引来的是别的蝴蝶。千万不要成为这种花，没人会可怜这种花，连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余章看《微微一笑很倾城》的重点和贝萌萌一样都是肖奈。贝萌萌看完后心呼肖奈男神真是狂拽炫酷帅炸天。余章看完后觉得自己也爱肖奈爱到可以嘴对嘴亲，甚至去少年宫的剑道馆交流花剑的程度。 毕竟那么完美的人谁能不爱呢？鲁迅曾经说过，人之所爱心中肖奈完美符合了这两个条件，满足了他对未来自己的全部幻想。 余章正读到贝微微的红衣女侠和肖奈的白衣琴师在大梦江湖中进行“情侣终极任务”，红衣女侠突然落进幽黑的洞穴里，四周都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头顶一抹金黄色的光和隐约可以听见的落水滴石声。 他突然想要是有一天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那个人要是突然消失了怎么办？如果整个世界都是她，那她消失了自己是不是就失去了整个世界？ 余章竟然把自己代入成了红衣女侠…… 那会不会有某个人满地图的找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他、帮助他、拯救他呢？小说中当然不会有，但现实就不一样！路梦遥猛地抓走《微微一笑很倾城》，像陈胜吴广那样揭书而起，教室上下连忙响应……看小说就算了，还这么嚣张，还是在班主任的课上，这是要推翻教师千年以来对学生的邪恶统治么？ 谢诗雨念了一节课的正经英语突然蹦出一句“哦买勒滴嘎嘎”，学生们突然安静了下来。等路梦遥发表完正义的演讲，让他们像秦末农民推翻秦朝统治那样大吼一声“冲”，他们就上去推翻讲台，进行一场史上看小说而已。”路梦遥呆地像只在浮冰上摇摇摆摆走路的南极企鹅。 “r·余，put the novel on the table，下课自取。”谢诗雨发出一段英语加中文的幽默语音打破尴尬僵局。 路梦遥将《微微一笑很倾城》还给余章。余章上台交书时本想偏过头来悄没声息恶狠狠地骂她两句，说你是吃咸菜长大的吗真是多管闲事。可路梦遥一望着他笑，那笑容比太阳还炙热简直快要融化掉他的心，他吐槽的话就只能吞进肚子里。 课后，余章本想冲上去直接将好兄弟路梦遥的头按在桌面上，像黑社会老大收保护费那样问你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我。可路梦遥却像是提前预料到了他的行动，立即起身跑向谢诗雨，在她耳边告了他还未犯下的罪状。 谢诗雨收走教导材料时顺手收走了《微微一笑很倾城》，对余章说三单元每个单词全部抄三十遍，交到我这里书才能还你。 顿时余章的大脑中仿若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原野上奔腾。 他心想路梦遥你和我什么仇什么怨啊，非这么对我，难道就因为那天我饭干的比你多？ 行！你不要我过的好我也不要你过的好！你想我学我就偏不学，我不学你也别学，只要你的成绩下降，我的成绩就会上升！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何言心接过班主任的角色将自己的凳子搬到讲台上坐着边学习边监督。她那模样简直和谢诗雨一模一样，区别就是她带着黑色方框眼镜，放了一印度洋的水。 路梦遥正在专心致志做英语完形填空的题目，丝毫不被教室里的买菜声影响。余章像古代学堂的教书先生那样彬彬有礼的拿着语文书，高呼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那榆荫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路梦遥还未发虎威，张雅文一钢笔盖子就砸在他头上，“你他吗的小声点！别影响我学习！” 连张雅文都明白学习不懂，心里净想着和仙桃在古桥柳树下的美好相遇。退一万步，能不能相遇不说，假如余光耀真去泰国做了变性手术化身贝微微，你还是这副鬼样子凭什么跟人家有美好后续？ “幼稚！”路梦遥冷哼一声，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余章听到。 余章瞬间感觉自己宛如泼妇骂街一般。明明人家不是故意惹你的，只是单纯的为你好，可你就非得搞得自己受了好大伤害似的。可笑可笑真可笑。 周五中午，余章一如既往趴在桌上饿肚子。不是因为要剩钱去上网，而是因为舅母因为上次的公安局事件已经将他的生活费克扣到连饭都吃不起的地步了。 可路梦遥不知道。当她发现余章还对打网游抱有希望时有些于心不忍，心想虽然长痛不如短痛，但不能上网对他而言犹如毒瘾发作，短痛往往痛的让人觉得生命毫无意义，于是她盛邀他去食堂干饭，可惜被他一个“滚”字无情拒绝。 在余章眼里现在的路梦遥和以前霸凌他的张雅文无异。因为他并不知道学习有多重要，能让人快乐的事情除了打游戏之外还有很多，比如在枯燥的学习中收获乐趣……重点是好大学里的漂亮学姐学妹不仅多而且质量高！游戏有什么意思？去好大学里把妹才是重中之重！ “你不饿吗？”路梦遥食堂干完饭后回到教室，从黑皮书包里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金枪鱼寿司和一瓶旺仔牛奶，递到余章面前。 在余章看来这就是上等人对乞丐的施舍。圣贤书上说人穷志不能短，饿死也不能吃嗟来之食。余章接过寿司牛奶，站起身像游戏厅里的投篮游戏一样往身后的垃圾桶里丢了个十分。 “你能不能别管我？你烦不烦？从我出生到现在就从来没人管过我，在意过我的死活。那种感觉你懂吗？你为什么要管我？是想羞辱我还是可怜我？世上的感同身受都是假的，只有虚伪的关心是真的，你表面上帮助别人，实际上肯定在心里偷笑呢吧？心想我还好不是你！” 路梦遥险些暴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就是滩扶不起来的烂泥，但一想到他衰狗般的生活还是算了，万一把他逼到喝农药跳教学楼自杀不是完犊子了？新浪微博总是给她推这些消息。 “你要是下次考试各科成绩都合格，我就不再烦你，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从你的世界消失，好吗？”路梦遥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冷静，就像是临死前的长辈对后代交代的遗言。 余章缓缓坐下，捏了把掌心的冷汗。突然他心里感觉空落落的难受，就像是孩童正吃着手中的棒棒糖，可一觉醒来却发现刚才那只是梦。棒棒糖根本就不存在，那只是因为自己太过需要而幻想出来的，始终陪着自己的东西只有自己的影子和墙角处趴在网上的大黑蜘蛛。 明明自己是那么那么的讨厌她，但又为什么怕她消失不见？因为她一旦消失了，世上就再也没有人在乎自己了吗？就像是一个独居男人养在家里的猫，最初每天开门他回家都会学猫“喵喵”叫，四处寻找它的踪迹陪它玩耍，可一旦有天他突然找不到它了，才惊觉原来房间这么大，自己却找不到可以躺下睡一觉的地方。 “一个人只要活过就不可能完全从世界上消失……而且我考试从来没合格过，你提这种赌约毫无意义。”余章顿了顿，“但既然你想赌，那我就陪你赌好了，反正你我都知道结局是注定的，你不可能从这世界消失，我考试也不可能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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