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算傻到底,还知道找谁求救。”小安抱着手臂,“那边看她两个人一问三不知,怀疑她们的身份,飞鸽传书过来核实。报到我这里来了。”
温蕙道:“你安排一下吧。”
小安问:“叫那边把她们送回来吧。”
温蕙惊诧:“叫她们回来做什么?”
小安沉默了一会儿,也惊诧:“你不管她们了?”
他以为温蕙是个观世音娘娘呢,不相干的人也要管一管的。
温蕙道:“便是爹娘也管不了儿女一辈子呢。何况大家原就是陌路。她们是有意思的人,能跟她们相识已经是缘分了。她们一心想去看大海,这是她们自己想要的,我作什么要去管?”
小安叉腰:“要死在外面,一辈子见不着了。”
温蕙只微微一笑,问小安:“三叔其实……没经过分别这件事吧?”
小安警惕地退后了一步:“我可是从小就跟家人分别,被卖到襄王府了。”
“但那时候三叔才刚记事呢,反倒不怎么记得住家人。所以襄王府对三叔来说,实际上不是去处,反而是归处。”温蕙道,“平日里听你们说起,熟悉的人熟悉的名字,都在这京里呢。都是想见就见的。”
“所以三叔,其实从没跟人真正的分别过。”
小安抱胸:“那又怎样?”
温蕙道:“三叔这点上,实在不如我。我十四岁便离别了父母,嫁到了江州去。原以为隔个年,求一求婆母丈夫,也许能回趟家再看看爹娘。哪知赶上景顺五十年的各种事,这一别就是永别了。”
“原以为夫家就是我的归处,可你看我现在在哪里呢?”
“曾经的夫君、婆母,都以为是一辈子不会离开的亲人,如今,也都各自有各自的去处。”
“三叔,我跟你说。”温蕙道,“世间无人不可离。”
“没有谁和谁注定一辈子绑在一起不分开。”
“蕉叶她们又不是小孩,她们两个都是大人,她们想去哪里,哪怕是路上死了,也算是求仁得仁。”
“作为女子,她们两个能无牵无挂,无拘无束,能奔着自己想去的地方去,难道不是已经强过世间太多人?”
“我们这些人呢,总是满身都捆着,或者是亲人,或者是世事,或者是权势,哪个能真的像她们一样自由?做什么就觉得拘着她们才是对的?”
小安只听得眼皮跳。
“嫂嫂瞎说什么呢。”他道,“好好的,谁愿意老上外面跑,多辛苦啊。你看康顺跑得最多,就老抱怨辛苦,谁不希望留在京城里享富贵啊。”
“再说了,什么分离不分离的。”他抱着手臂,坚信不疑,“我和哥哥,就一辈子不分开!”
说完,又道:“嫂嫂也是。嫂嫂要是像蕉叶那样跑了,哥哥能追你到天涯海角去你信不信?”
温蕙:“我就事论事罢了,也不必往我身上扯,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自温蕙杀过人之后,小安总觉得他嫂嫂什么地方变得不太一样了。
原本是很高兴的,现在又莫名有点提心吊胆。
以前是哥哥让人提心吊胆,现在是嫂嫂让人提心吊胆。就没一天轻松的,他做弟弟的,怎么这么难呢!
温蕙道:“说回蕉叶。她既然还带着咱们的牌子,监察院不是人手遍布天下吗?沿路照顾她一二不是问题吧?若有花销,也不必走院里的公账,走家里的私账便是。”
她不跟监察院见外,拿自己当监察院的人,小安又高兴起来,打了包票:“交给我吧。”
他叉腰:“认识我念安,是她们俩幸运。”
温蕙莞尔。
兖州离得不算远,鸽子飞个两天半便到了。
蕉叶的手烧伤了,两只手都裹了绷带,已经在监察院兖州司事处白吃白喝了四五日。
虽然她们俩的身份还没核实,但她们手中的牌子却是真的。
这牌子是京城监察院总院的。拿着这牌子来求救,司事处这里一边核实她们的身份,一边就派出了人去捣了那人拐子的窝。
监察院其实是不管这类案子的,他们只办皇帝钦定的案子。捉到了人,便丢给了兖州府衙。
抄出来的银子,兄弟们分了些辛苦费茶水费,剩下的都给了蕉叶和小梳子。
小梳子清点一下,很高兴:“变多了!”
蕉叶举着手,趴到盘子里叼住一块点心,仰着头吃了下去,道:“就看京城那边认不认我们了。”
幸好认了。
京城总院来了信。
监察左使念安手书,将二人形貌特征描述了一番,确认了身份和牌子的对应,并令“各地司事处,见其人,见令牌,凡银钱物品人力,有求皆应”。
盖了监察院的大印,监察左使的名章,还有念安大人的亲笔画押。
这相当于是为蕉叶两个人做了一份监察院内部的路引,她们两个持着这封信,可以横着走遍每一个司事处了。
蕉叶笑道:“哎呀呀,他这人呀……”
小梳子道:“我都跟你说了,他是个管事的,你别省那几文钱。”
“好吧。”蕉叶说,“下次也好好给他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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