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莉莉从去了汾市之后,一两周回来一次。城际列车四十五分钟就能抵达,交通也算方便。
她知道那天她和她妈妈在屋子里说的话是叫夏柔听见了,以她那浅浅的城府,也没法再跟夏柔强装友好。
两个人见面,就只淡淡的点个头。
但这样的机会也不多,因为夏柔已经搬到了主楼。
她偶尔跟曹安一起出门,亲密的行状被何莉莉撞见,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眼中的羡恨交加。
她也见过何莉莉主动去跟曹安攀谈。可曹安是曹家最任性的家伙,他不耐烦应付她。
他小的时候,确实跟方姨亲近。但大些后,便被曹雄有心的将他们隔离。所谓的情分,也就自然而然的淡了。
在这个家里,他会给方姨一些薄面,却不会在乎何莉莉难堪不难堪。
夏柔觉得何莉莉用那种愤怒的目光看她,实在是没有道理。
给她难堪的人并不是她。甚至,她如果不主动往上凑,不刻意表现出亲热的姿态,曹安的脾气其实也没坏到动不动就要给人难堪的地步。
很多时候,一个人受到的待遇,不在于别人,在于她自己。
她前世,不也是如此吗?
她不在乎何莉莉用什么样的带着嫉恨的眼光看她。因为她知道等到五月里曹阳回来,何莉莉和她的妈妈,就很快要离开曹家了。
四月的春光里,她满了十六岁。
长高了一些,胸脯更鼓了一些,腰肢纤细,双腿修长。和十五岁纯然小姑娘的模样,渐渐有了区别。
曹安和贺成哲给她过了生日,没惊动曹雄。可她回家后,老周给她送来了曹雄的礼物。
一只精致的腕表。
粉色的带着珍珠光泽的表盘,镶着一圈的碎钻。精致,而且柔美。
曹雄喜欢馈赠女人珠宝和首饰。这或许是像他这样有权势和财富的男人展现自己的一种方式。
成婉的妆匣里有很多昂贵的珠宝。后来夏柔把那些东西都收好,寄存在银行的保管箱里了。
她搬到主楼后,她的卧室里也有保险箱,但她懒得去折腾,便一直搁在银行里了。
但,在前世,夏柔十六的生日时,没有从曹雄那里收到过任何东西。
夏柔把那只表戴在手腕上。粉色的表带和表盘,闪耀的碎钻,在她纤细皓白的手腕上十分相称。
一切都在变好,她想。就连曹雄,都比前世对她更好。
即便重活了一回,她也没有能力活成人生赢家,像现在这样,大家都好好的,她也没让他们失望嫌弃,她自己就很满意了。
她的心情随着对曹阳归家的期盼越来越好,又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消逝渐渐低落。
随着台历上的日期越来越逼近五月的末尾,她开始感到不安。
她相信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曹阳,的确是在五月里结束了任务回到家中的。他的下颌上多了一道伤痕,离致命的颈大动脉不过几个指节的距离,令人记忆深刻。
而那之后,她一直讨厌的方姨突然离职,更是加深了她对这件事的印象。
当五月的最后一天也翻过去,时间终于进入了六月,庭院里开始有了初夏的模样。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夏柔的心里却一边比一天冷。
到了六月,方姨也没有离职。很简单便能推理出,当年她蹊跷的突然离职,肯定是与归来的曹阳脱不开关系。
但夏柔已经根本不再关心这件事。方姨离职不离职,何莉莉走不走,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曹阳还没有回来!
夏柔开始出现明显的焦虑。她开始紧张,失眠,忧心忡忡。
刚刚进入初夏她便瘦了好几斤。眼眶深了,显得眼睛更大,却总是带着忧虑。
她的样子自然为曹家注意到,但曹兴和曹安都没从她这里问出什么来。
六月中,她再忍耐不住,去敲了曹雄书房的门,询问他曹阳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小脸紧绷,表情严肃,绞动的手指泄露了她的紧张——她的这个习惯和成婉一模一样。这令得曹雄微感意外。
“你这段时间这么紧张,就是因为这个?”他盯着她。
“嗯。”夏柔垂下头,“大哥跟我说,他四五月份就会回来的。现在都六月了……”
曹雄知道她和三子、四子都处的很好,却没想到她会这么记挂老大。有人关心他的孩子,发自内心,没有邪念,这总是让一个父亲感到愉快的。
“他没事,受了点伤,现在不好挪动,在当地修养。”他告诉她,“再过一阵子就该回来了。”
他满意的看到夏柔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但夏柔又追问:“他的伤……”
“不要紧。”他反过来安慰他,“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就是要静养。”
他看到夏柔的眼睛里蕴起了另一种忧虑,他以为她担忧的只是曹阳的伤。
但夏柔所担忧并不只是曹阳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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