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还好，不过些许困倦。”</p>
这话传入婢子的耳朵里，梳发的速度不由加快了些。又有个婢子端了盆热汤来，请两位新人沃面。</p>
待一切繁冗的礼仪结束，婢子放下了红罗帐，备好炉火，才退出了婚房。</p>
宋聿不忘提醒她们：“夜里风寒，不必掌灯了。”</p>
喧闹散得太快，仍有些不适应。</p>
罗帐灯昏，四角垂下香囊，屋内一片温暖。锦衾上有几颗散落的红枣，岁宁将它们一一拣去。她掌心捏出了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p>
那人还在罗帐外，用剪子挑着红烛上的灯芯，烛焰又更明亮了些。</p>
好不容易等他掀了罗帐，与她一并坐在床榻上，却问一句：“要不要早些休息？”</p>
“？”</p>
岁宁皱着眉头，手中的红枣啪嗒落了一地。</p>
宋聿擡手贴上了她微热的面颊，关切道：“怎麽脸色不不太好？今日吃过药了没有？”</p>
他这话问得奇怪，岁宁有些恼了。</p>
她半晌不应，宋聿又问：“可是被炭火熏着了，我去将暖炉挪远些。”</p>
“操劳这些作甚？不妨先想想今日之事——”</p>
岁宁攥着他的指尖，拉着他坐下。俯仰之间，五指已然攀上了他的手腕，隔着轻薄衣料，他的脉搏有如云梦泽的潮起潮落那样奔涌。另一只手也并不安分，早已勾住了他腰间的系带。</p>
他身子一倾，影子连带着杜衡香一并落在她身上。</p>
宋聿捉住她的手，只笑：“病才刚好，就又开始使那流氓行径来。”</p>
对方说她轻浮，她便也坐实这轻浮之名，面不改色道：“再这般奚落我，明日我上揽月坊寻乔松郎君听曲去了。”</p>
新妇成婚第二日便上秦楼楚馆，这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p>
宋聿赶忙低头：“错了。不揶揄你了。”</p>
岁宁抽开手，开始数落道：“我在顾府这麽久，都不见你人影，倒见乔家二郎隔三差五翻墙去寻他未婚妻。”</p>
她如稚子般较真神色落在他的眼底，宋聿感叹于一别数日，她又再度鲜活。</p>
“抱歉啊，我舍不下脸面去翻墙。”他神色认真，又说得一本正经。</p>
“是以两个月里，都不曾念我？”</p>
“拜夫人所赐，聿初尝相思之苦，便是三年一月有余，而后又经半载别离，如今须臾两月，倒不显得难捱了。”</p>
说到最后，他阂上双眼，索性将脸埋进了她的肩窝。清润的声音如无依的风似的，钻入她的耳中：“你从不说喜欢我，也从不给我承诺。”</p>
屋内的几十支喜烛照得罗帐内明晃晃，若他此刻擡起头来，就会看到岁宁难以压抑的笑颜。她没有那麽多情真意切的话要讲，只能拉过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胸膛，感受她心跳的节律，从不宣之于口的字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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