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记忆像是停留在四年前。</p>
岁宁连哄带骗道：“公子把酒喝了，我就不走。”</p>
脱离温情与缱绻，她总是清晰地记得自己的目的。</p>
趁他饮酒的间隙，岁宁湿了帕巾，用冷水给他擦拭手臂。</p>
她曾与陆宣出入过许多世家宴饮的场合，见到过诸多服食五石散后褒衣博带、狂放奔走的放浪形骸之徒。</p>
可于此人而言，这不体面、不周全。</p>
是故——他是个极不合群的世家公子。</p>
他半晌不说话，岁宁又擦拭着他发烫的额头，问他：“好些了没？”</p>
“嗯。”</p>
她松了口气，道：“早些清醒，明日还有正事要办。”</p>
宋聿一手攥着她的衣袖，一手拿过她手中的湿布，轻轻擦着她来不及卸去的面靥。</p>
“你的胭脂花了。”</p>
“这麽晚了，看得清吗？”</p>
“看得清。”</p>
岁宁瞧不清他此时失意的神色，唯有紧攥不放的手无声控诉他的哀怨。</p>
“果真还在怨我啊？”她问。</p>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过分的人。”</p>
说到这里，心中骤然涌起一股酸涩，他继而握住了岁宁的手腕，声声怨诉：“若早知你是来骗我的，当初就该紧闭院门，莫说是书房，就连常青院也不该让你踏进一步。”</p>
省得日后生出那些死心塌地的念头。</p>
可他怎麽也不愿放手，岁宁抿着唇角，却又忍不住开始笑。</p>
此间数十年，她曾算计、利用、构陷过许多人，唯独眼前此人最好诓骗。</p>
她趁人之危诱问：“既然我这麽过分，公子还喜欢吗？”</p>
“喜欢的。”他轻声道。</p>
那声音又低又哑，连同他最后一丝颜面低落到地砖的缝隙里。</p>
若不是此刻靠得近些，她便听不到了。</p>
“咳……”岁宁轻咳了一声，偶尔良心也是会痛的。</p>
用这些缱绻与温情去遮掩两人之间的龃龉，去掩盖那些是非对错，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去抚平他的情绪。</p>
听她说：“我既要做公子的幕僚，又充任了侍卫，若还要献身的话，俸禄能不能再加一些？”</p>
灼热的呼吸与隐忍不发的字句填满了沉默，他此刻平静了许多。</p>
她怎麽能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话来？</p>
一旦谈及利益，她竟真的，连一丝一毫的底线都没有。</p>
良久，他才委婉说道：“这些不自重的话，以后可不可以不再说了？” “好。”岁宁不情愿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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