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说现在。 卫轼嘟嘟嘴巴，小手拉着裴凝莺的衣袖，“外边雷声好大，我害怕！你就陪陪我嘛！”</p>
窗外，春雷惊地，狂雨刮飞枝条树丫，有泥土的芬香萦回。</p>
裴凝莺今儿个穿的浅色衣裳，若是现在回去，想来那雨会溅起泥点，然后打髒衣裙。</p>
再者，其实卫轼也就那麽点大个人，她应当……得照顾一下他罢。</p>
裴凝莺想通了，“好罢，那我今晚陪你。”</p>
裴凝莺洗漱完，穿着雪白的寝衣上榻，抱着卫轼，捧着话本，给他讲了好多个故事。</p>
卫轼一边认真看她手里的话本，一边认真地听她讲。</p>
他识字，可他就是喜欢听裴凝莺念，裴凝莺给他讲故事时很有耐心，语气温柔，竟是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爱。</p>
那是在生母身上都不曾体会过的温情。</p>
不久，怀中乌黑的小脑袋一坠一砸，小鸡啄米似的不停啄话本，裴凝莺便慢慢放低声音，将话本轻搁在小几上。</p>
裴凝莺轻柔地拍着卫轼的背，将他放入锦被中。她吹熄了灯。</p>
这一觉，做了梦。</p>
梦中，她看见了秋雨冷夜的菱荇殿，她跪在“许肆”的脚边，求他垂怜。</p>
不求权，不求势，只求他施舍一口饭。</p>
她多次叫着“许肆”，不过一会，口中一遍又一遍重複着“仇凛英”。</p>
裴凝莺突然起飞了！</p>
她的背离开了床榻，一股凉气袭来。</p>
裴凝莺朦胧地半睁眼，发现自己让人抱了起来。她想叫，却忽然闻见了熟悉的熏香。</p>
她又闭上了眼，往仇凛英胸口前蹭蹭，神志不清地喊了声，“公公。”</p>
“嗯。我带你回菱荇殿。”</p>
裴凝莺厌厌开口，似乎依旧沉浸在睡梦中，并不清醒，“不回去，不要在宫里。”</p>
裴凝莺觉得，这一切都是梦，她不是什麽太后，她是囚禁的裴美人，眼前的是卑微的内侍公公。</p>
裴凝莺再睁眼，发现屋里暗暗的，床头燃着小灯。</p>
她的头昏昏的，兴许是睡迷糊了。</p>
她细细地想，她现在应当在“许公公”的屋子里，躺在他的床上，但她的记忆里，他一直不点灯。</p>
怎麽今日点灯了……</p>
裴凝莺眼眸迷茫，坐在床头发愣了很久。</p>
“又魇着了。”仇凛英走了过来，端着一杯温水，给她喂了一口。</p>
裴凝莺歪头，面露疑惑，眼底不清醒，眼皮耸拉着。</p>
他什麽时候愿意跟她这麽亲近了？</p>
仇凛英擡手，将她睡乱的发丝理顺，盯着她木讷的神情，生了许多念头。</p>
他勾唇，挑逗她：“你知道你是谁人麽？”</p>
裴凝莺慢吞吞地指向自己，语调慢慢：“我？我不知道呀。兴许，兴许是裴美人罢……”</p>
“不，你是金贵的太后娘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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