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膳的婢女们远远地瞧见他，早就将头低了下去。</p>
这京城大户人家的宅院里，奴婢爬上主子的床，一朝翻身的事情屡见不鲜。</p>
唯独杨府中的婢女，对自家公子是半点腌臜心思都不敢有，唯恐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她们扔进诏狱里。</p>
饭厅内，杨大人与夫人赵氏已经入座，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膳。</p>
杨大人蓄了胡须，瞧着偏儒生样，不似杨轩那般眉眼凌厉，他相貌清癯，虽上了年纪但风度不凡，想必年少时也是一位美男子。</p>
而赵氏本就出身名门，杨家又没什么可让她忧心的事，多年下来，依旧是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p>
赵氏往杨轩碟子里夹了个汤包，笑容和煦道：“听说你昨个夜里接近丑时才回来的？什么事这样忙呀？”</p>
杨轩看向汤包的眼神一愣，脑子里忽就闪过某些画面，似乎是并未听到母亲的话。</p>
他抬头道：“又是蟹黄味的？”</p>
赵氏目露疑惑，“怎么了，是不喜欢么？”</p>
“哦，没有，”杨轩避开视线，喝了口汤，“昨晚刑部报上来一个案子，就耽搁了会儿。”</p>
杨荀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多过问。</p>
杨家父子都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好在赵氏亲善随和，有她在，这饭桌上的气氛便不会太过冷凝。</p>
没过少焉，赵氏又看向杨荀道：“老爷，那司天监陆大人家的三郎，下月娶亲，你说这贺礼，备点什么好呢？”</p>
她说话时，还下意识地瞟了眼坐在对面的儿子，只见他自顾自地用膳，眼皮都不曾抬一下。</p>
“哦，我都差点儿忘了这事了。”杨荀停下木箸，状似恍然地抬起头。</p>
这种宅院往来的礼仪之事，向来都由赵氏做主，何曾需要摆到饭桌上来说？</p>
杨轩默默听着，总觉得父母有其他意思。</p>
随后，杨荀感慨道：“那陆大人与为夫同年，如今，膝下三个儿女都已结了亲，他也算是可以安享晚年了。”</p>
杨大人不是个擅长弯弯绕绕的性子，他说这话时，杨轩只觉有些生硬，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p>
他不经意抬眸，只见母亲恰巧也笑看了过来。</p>
赵氏语重心长道：“轩儿啊，你每日回来得这样晚，一心都扑在公务上，是否也该匀点时间出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啊？”</p>
这话头终于还是引过来了。</p>
杨轩不紧不慢地咽下口中的粥，淡声道：“儿子不着急。”</p>
见他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赵氏顿觉食之无味，“你年纪也不小了，你不着急，可我们做父母的着急啊！”</p>
“阿娘知道的，”杨轩注视着她，“儿子只想要一个真心相爱之人，若是遇不见，孤身一人，更加自在。”</p>
听罢，赵氏脸色蓦地沉下，侧眸给自家夫君使了个眼色，却见他吃得正香，没什么反应。</p>
她缓了缓神色，又微笑道：“娘听说，公孙将军过几月便会回京，他的小女蓉儿，同你是青梅竹马，娘瞧着你们二人甚是般配，要不，到时找机会叙叙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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