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清一的脚步越走越慢，脚趾抠抓着鞋底，心里那股要与人说话的恐慌像大海的狂潮，冲击着她。</p>
她深深吸气，用力回想昨天与村里那些妇人说话时的状态。</p>
走到跟前，先屏气凝神，看树不看人，张嘴叫人，“叔伯、婶、婶子大娘们，在唠嗑呢？”</p>
“这不是街坊家的清一丫头吗？怎么这会儿回来了？”</p>
“你后妈昨儿个还摆你理，说你嫁出去这么多年，逢年过节也不见你孝敬，他们白养活你了……”</p>
“你弟亲事黄了，你后妈这几天四处卖你的赖，你回去可小心着点儿。”</p>
樊清一慢慢稳住了心态，耳朵里也能听到他们带着关心的提醒，笑着道谢。</p>
“这孩子，瞧着倒是没以前那么害怕人了。”</p>
“可怜哦，小时候多机灵一孩子，愣被后妈后爸养成了那副鬼样子。”</p>
“有后妈就有后爹！谁会真心疼爱前婆娘的孩子？没养死就不错了。你们不知道吧，就柳树村，一个女娃子天不亮被后妈撵去河边洗衣服，掉河里没人知道，一天了晚上了，后妈收衣服才发现女娃子没回家，找了几天，在下流找到了女娃子的尸体，脸都泡肿了……”</p>
“我的老天爷，这可是缺了大德了。”</p>
“谁说不是……”</p>
一群人唏嘘着目送樊清一进了娘家院子，都觉着这女娃这一趟要吃苦头了。</p>
“你回来干什么？”</p>
樊清一与后妈生的弟弟樊守礼差点撞到，樊守礼皱眉啐了声，“晦气。”</p>
越过她，就要往外走。</p>
后妈王秋菊从堂屋冲出来，叫着，“樊守礼，那是给你娶婆娘的钱，你可不能再拿去赌了。”</p>
看到樊清一，她愣了下。</p>
樊守礼抬脚朝外走，后妈跺了跺脚，突然喊了句，“你姐几年没回娘家，回来肯定带孝敬我跟你爸的钱了。”</p>
樊守礼脚步一顿，扭头看樊清一。</p>
樊清一微垂眸子，“我没钱。”</p>
“她有，她肯定有！她背着这么大背篓，里面肯定有……”</p>
后妈去扒背篓，樊清一担心她碰伤小珊瑚，往一旁退了两步。</p>
“你看，她躲了，没钱她躲什么！”</p>
后妈这么说，樊守礼反倒信了几分，不走了，叫樊清一打开背篓，把钱拿出来。</p>
樊清一没搭理他们，往院子里走，“我爸呢？”</p>
“不知道死哪喝酒去了，……”</p>
后妈给儿子使眼色，想要自己动手。</p>
“里面有刀，剁猪……用的刀。”</p>
菜字说的轻，不算说谎。</p>
后妈脸色微变，迅速缩回了手。</p>
樊清一从容放下背篓，打开上面的盖子。</p>
母子俩迫不及待凑过去，与啃脚丫的李珊瑚视线对了个正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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