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兄。” 杜荷也不跟他客气。 杜荷知道马周并不是趋炎附势之徒,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跟他的出身息息相关。 和朝中一帮出自官宦之家的大臣不同,马周出身贫穷的农民家庭。 说起来,马周前半段的人生,用一个字来形容。 那就是惨! 他自幼父母双亡,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时常靠乞讨度日。 因为过于贫穷,年过三十,还是没有娶到妻子。 妥妥的一个大龄剩男。 不过马周也争气,虽然家境贫困,但是他嗜学如命,经史诗词样样精通。 后来在贵人常何的举荐下,在长安成功出仕,并通过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身居高位。 他励志的人生经历,激励了无数贫困学子。 马周嘴角含笑说道:“杜驸马,还旁边聊。” 杜荷抬起头,看到李承乾站在大殿的门口,并朝这边看过来,于是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马兄,请。” 马周如此避讳,应该要跟他聊一些关于李承乾的事。 而且杜荷也想探探马周的口风,了解他对储君的真实想法,以前没机会聊,现在应该可以旁敲侧击打探一下。 两人走了很远的一段路,马周这才放慢脚步,开始聊起来。 “杜驸马,你把晋王殿下灌的酩酊大醉,陛下可是把我给一顿谴责呀!” 马周满脸幽怨。 他担任晋王府长史,李治做的不好,李世民也会把责任丢到他头上。 因为李治喝酒醉这件事,李世民特意把他叫去甘露殿,批评了一顿。 杜荷尴尬一笑:“马兄,晋王殿下自己要喝酒,我怎么也拦不住。” 信你个鬼。 你这小滑头坏得很。 晋王李治可是什么都跟他说了。 你那一堆劝酒的话,都可以编撰成一本语录。 马周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聊。 “杜驸马,因为孔颖达、于志宁、张玄素和李百药不再担任太子老师,所以陛下让我和褚遂良、刘洎等人,也担起教导太子的责任。” 他和褚遂良、刘洎以及岑文本,一开始的任务只是跟太子谈心,负责开导李承乾。 现在好了,几个老师全辞职不干了,活全丢他们四人头上。 马周接着说道:“通过这两日规劝教导太子,我发现效果并不好,而且太子还时常走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杜驸马,你是太子的知心好友,可有解决办法吗?” 李承乾对他们说的话,表面上听从,实则并没有记在心里。 而且在教导的时候,李承乾老是走神,压根听不进他们的话。 这让马周愁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杜荷双眼微眯,轻摇着头说道:“马兄,太子压力太大了,所以总是患得患失。” “陛下对魏王的宠爱,你也看到了,太子现在心里没有一丝的安全感,所有对他行为的规劝是没有用的。” 通过马周在朝堂上的表现,杜荷知道他是支持李承乾继位的人。 只是马周是支持嫡长子继位,还是稍稍看好李承乾这个人,就不得而知。 “哎~” 一声叹息,道尽了马周心中的无奈。 沉默片刻,马周皱起眉头缓缓说道。 “陛下过于宠爱魏王这件事,不管是魏征还是朝中的一帮谏臣,已经劝说过无数遍,可陛下依旧一意孤行。” “当然这也不能全责怪陛下,因为各种原因,近些年太子有些叛逆,而且屡教不改。” “陛下也担心太子继位,因为品德不足,会把国家搞的一片混乱。” “只是没想到,陛下越是宠爱魏王,太子就愈发叛逆。” “种种原因之下,造成了如今这尴尬的局面。” 贞观初期,陛下确实是广开言路,虚心纳谏的明君,可最近几年,陛下有些听不进外面的声音了。 特别是宠爱魏王这件事上。 李世民所做的赏罚,完全以自己喜怒作为标准。 “这个观点,马兄我与你不谋而合。” 杜荷认可地说道。 李世民这个明君,也不是方方面面都拎得清。 不可否认,他在文韬武略经世治国一道,拥有超强的天赋。 可他在家庭教育方面,以及继承人培养的手段,确实表现的有些不尽人意。 既然聊到了立储的问题,杜荷顺势问道。 “马兄,你对继承大统这件事怎么看?” “自然是嫡长子继位。” 杜荷微微颔首,接着问道:“马兄,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们不妨敞开心扉吐露心迹。” “你觉得太子有机会继位吗?” 马周深邃的双眸看了杜荷一眼,并没有马上回答。 片刻后。 马周表情严肃说道:“如果太子励精图治,内政修明,继任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个回答,很万金油。 不过杜荷也明白他的意思。 太子贤能,对待大臣和百姓好,就支持。 如果昏庸无度,就不支持。 朝中大部分中立大臣,都是这个想法。 杜荷朝他拱手说道:“马兄,太子现在有心向善,还请您多费心。” 马周言简意赅说道:“职责所在。” 他盯着杜荷,把这次聊天的目的说出来:“杜驸马,既然陛下宠爱魏王一事无法更改,你那边可有开导太子的方法?” 太子在杜荷的影响下,最近有所改观,所以马周对杜荷也抱有一丝期待。 杜荷轻声道:“从太子的角度出发,理解他,认同他。” “有道理!” 听到杜荷简单而富有道理的一番话,马周眼前一亮。 设身处地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杜荷,发现他的身上有一种儒雅稳重的味道。 马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副虚心请教的姿态。 “杜驸马,可否举例说说?” 杜荷轻咳一声,微笑着说道:“例如太子无心处理政务,只想着喝酒看舞姬跳舞的时候,你可以这么说。” “不愧是太子殿下,每天面对如山堆积的政务,还有空闲时间来陶冶情操。” “而且18年来,每天都能把政务处理的井井有条,毫无差错。” “原来是太子懂得劳逸结合的原因。” “老臣学到了,佩服!” 杜荷挤压着嗓子眼,学马周说话的语调。 还别说,挺像那么一回事。 马周张大着嘴巴,满脸怀疑说道:“就这样就行了?” “就这样即可。” 杜荷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心理暗示。 通过夸赞李承乾的方式,让他有意识地去完成每日政务。 这个委婉的方式,比直接喝斥他不务正业,赶着他去处理政务效果要好。 马周脸色怪异说道:“我先试试吧。” 让他一个直臣,像哄小孩一样教导太子,这着实有些难为情。 毕竟太子是个20来岁的大人,可不是一个小孩子。 奈何当下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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