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罗汉依旧死死抓住陈三爷的脖领,用更大的嗓门:“我草泥马!听见你就回个话!” 陈三爷淡淡一笑,用极其平和的语气说了一句:“我妈死了。” 这一刻,陈三爷已经动了杀念,铁罗汉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提陈三爷的母亲。 儿虽弱,母不可辱,辱之,必遭杀身之祸。 当陈三爷轻描淡写地说出“我妈死了”这句话时,内心排山倒海,宛如刀割。 一个极其强势的人,突然变得温和,就是要杀人了。 铁罗汉不知死活,一指陈三爷的鼻尖,恶狠狠道:“你听好了!我今晚必须把玫瑰办了!你再敢放一个屁,我整死你!” 陈三爷瞥了肉彪子一眼,肉彪子往后一仰,把大脚丫子担在桌子上,身子倚着沙发,点上一根香烟,冷冷地看着陈三爷。 欺负人啊,欺负陈三爷失势落魄,欺负陈三爷势单力孤。 玫瑰见情况不妙,再僵持下去,恐凶多吉少,她为了陈三可以付出一切,忙一抬胳膊,把芊芊玉手搭在铁罗汉的肩头,笑道:“大友哥,别生气嘛,喜欢妹妹,那就疼疼妹妹!” “玫瑰!”陈三爷一声怒吼。 这一嗓子,震得整个屋子嗡嗡作响,所有人都吓得一颤。 铁罗汉一仰头,怒视陈三:“怎么着?你非要跟我杠一杠,是吧?” 陈三爷面无表情:“玫瑰是我的人。” 玫瑰听闻此言,芳心乱颤,眼圈一红,差点落泪。 这句话,她等得太久了。多少次魂牵梦萦,多少次编织香梦,如今梦想成真。 铁罗汉冷冷一笑:“我今晚就把她变成我的人!我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疼玫瑰的!” 陈三爷一脸冷漠:“你试试?” 铁罗汉一愣:“草?”随即一伸手掐向玫瑰的脖子。 陈三爷快如闪电,一抬手,薅住铁罗汉的手腕。 两人僵持着,眼冒怒火,看着彼此。 肉彪子挠挠头,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走过来,将二人慢慢分开,随后又拍了拍二人肩膀,哈哈大笑:“这才叫兄弟呢!能吃能喝,能打能闹,不分彼此,不分你我!” 铁罗汉眼神直勾勾盯着陈三爷,突然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陈三爷的脸:“真生气啦?我跟水弟开玩笑呢!你不至于这么不识逗吧?” 陈三爷淡淡一笑:“哪儿能啊,大友哥。” 铁罗汉还是忍住了,他不想坏了龙海升的大事,陈三这颗棋子还有用,走完最后一步,再杀他不迟。 肉彪子笑道:“接着玩,接着玩,接着发牌啊!” 陈三爷闷闷地说:“不了,明天还有事,早休息吧。” 肉彪子一愣:“也好,也好。那谁啊?弯头,弯头?” 男服务生推门进来:“赵先生?” “把大床房收拾两间,让水爷和其他兄弟入住。” “是!” 玫瑰扯了扯陈三爷的袖子,示意不在这里住。 陈三爷坚定地看着她,那意思是说,放心吧,没事。 夜深了,海河十八号一楼大厅依然热闹,楼上已变得寂静。 肉彪子给陈三爷一行准备了两间客房,棍儿和肥牛一间,玫瑰和陈三爷一间。 棍儿说:“水爷,你和玫瑰休息吧,我和牛哥在门口守着。” 陈三爷笑了笑:“不必,你和肥牛去另一间房,好好睡觉。” “水爷,我怕……” “不用怕,今晚没事。” 棍儿又把枪掏出来:“水爷,你拿着吧,放在枕头下,以防万一。” 陈三爷摇摇头:“还是你拿着吧。” 棍儿和肥牛退下。 月色妖娆,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落在床头。 陈三爷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眉头微皱,思考着什么。 玫瑰静静地走过来,坐在陈三爷一侧。 两人都没说话,寂静无声。 俄顷,玫瑰把头慢慢靠在了陈三爷的肩上。 陈三爷也没躲。 玫瑰鼻子一酸,眼泪默默流下来:“哥,你抱抱我。” 陈三爷伸出胳膊,将她的肩搂过来。 玫瑰偎依在陈三爷的怀中,忧伤地说:“我不想这样了……” 陈三爷静静地听着。 玫瑰一阵哽咽:“我想离开,我想换一种活法,我再也不要金银财宝、锦衣玉食,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我累了,我累了。” 玫瑰的眼泪滚滚而出。 陈三爷紧紧搂着她,安慰道:“快了,快了,一切都快了。” 玫瑰流着泪问:“哥,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 “从来没有。” “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苦命人。” 玫瑰点点头,泪如决堤之海,翻涌而出。 她把头深深埋在陈三爷的怀里,顿顿搓搓,哭出了一世悲伤。 这二十多年活得,皮不合肉,肉不合骨,身心分离,形神混沌。 她早已感觉不到人间温暖,放浪形骸,得过且过。 陈三爷的出现,宛如茫茫苦海中的一叶舟楫,将她从冰冷的海水中捞起来,重见天日,重见温暖。 这份感觉就像儿时被人欺负了,伏在妈妈的怀中,尽情地哭诉。 玫瑰哭出了心底的一切,所有委屈、无奈、绝望,化作泪水,滔滔而出。 她没有像往日那样放浪,也没要求陈三爷和他肌肤之亲,她就一直哭,一直哭。 直到身心俱疲,躺在陈三爷怀中,静静地睡着了。 月光怒放,洒在玫瑰的脸上。 玫瑰凄美的面孔,带着泪珠,沉浸在月光里,晶莹剔透。 陈三爷望着玫瑰洁白的面孔,思绪万千。 江湖坎坷,人生苦短,谁也不想做坏人,谁也不想做错事。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一个男人,在这个世上活得尚且踉踉跄跄、疲惫不堪,何况一个女子? 玫瑰是用尽全力,才走到了今天。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茶楼酒肆,贩夫走卒。 升斗小民,披星戴月,江湖浪子,贱如蝼蚁。 何期斩断娑婆恨,清风明月在人间! 陈三爷一夜没睡,卯时许,窗外明亮起来,鸟儿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公鸡一声鸣叫,阴阳割昏晓。 玫瑰突然醒了,眨眨眼,见陈三爷双眼微闭,似睡非睡。 她这才明白,陈三爷一晚上都靠在沙发上抱着她,这个姿势,有点累啊。 她赶忙起身,一动弹,陈三爷也睁开了眼。 玫瑰莞尔一笑,继续躺在陈三爷怀中,把手勾在陈三爷的脖子上,柔情似水:“你累不累?” 陈三爷疲惫地一笑:“还好。” 玫瑰扑哧一笑:“你一晚上就这样老老实实坐着?” “要不然呢?” 玫瑰故作娇嗔:“你还真是柳下惠——坐怀不乱啊!” 陈三爷一笑:“我不是柳下惠,我是柳下惠的本家柳如是!” “你骂我是妓女?” “不不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咯咯咯咯。”玫瑰笑得如花灿烂。 “水爷,起了没?”棍儿和肥牛在外敲门。 陈三爷赶忙起身:“起了!” 一夜风月温存,该干正事了!拿雷管,制炸弹,剑指蕉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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