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亲自挽弓，云间坞九千条人命为殿下一人陪葬。”</p>
门楼高处，荀玄微平静应道，“但殿下的身份再贵重，也只有一条性命可活。大好年华，葬身山野，此生再无前路前程，殿下舍得？”</p>
平卢王意外的一挑眉。</p>
“开弓姿势倒是摆得标准。只是荀郎，听说你向来隐居山中，过得好一段悠闲岁月，从未从军历练过？”</p>
他嘲弄道，“你手上那花架子，当真能射到本王跟前？本王和你不同，自小跟随圣上在军里打滚，由不得你糊弄——”</p>
“左眼。”风里传来平静的两个字。</p>
嗡一声锐响，鲜血四溅。</p>
平卢王正前方执盾的亲兵发出凄厉惨叫，双手捂脸，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瞬间毙命。</p>
山坡聚拢的众兵将轰然一声大喊，盾牌层层叠叠拥去平卢王身前。有亲兵拖了尸身后退查验，可不正是一箭射中面门左眼。</p>
门楼高处，荀玄微取过一支白羽箭，再次挽弓，弓弦缓缓张开的咯吱刺耳声响里，他语气极平淡地道：</p>
“下一箭，射殿下左眼。”</p>
平卢王大骂了声，裹紧火红色大氅，快步往后退出弓箭射程，厉声喝道，“列阵！弓箭手上前！准备撞车！”</p>
山风寒峭，在场所有人却感觉不到寒冷，只有心跳如雷鸣。</p>
一滴热汗从阮朝汐的额头渗落。她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只紧紧地攥住自己的手，手指紧握成拳。</p>
她从风中闻到了血腥的气息。</p>
在她眼前这只暖玉色泽的手，骨节分明，手腕修长，曾经无数次地在她面前执笔书写，握卷读书。</p>
她以为这是一只属于文人的风采雅致的手。</p>
却没想到同样的手却在她眼前拉开强弓，毫无迟疑地染了血。</p>
那锋芒毕露的一箭，不止表明了云间坞绝不妥协的立场，更激怒了平卢王。场面瞬间绷紧，陷入了千钧一发的局势。</p>
阮朝汐隐约感觉大事要发生了。或许一场你死我活的征战就在眼前。</p>
她下午在书房里说过不害怕，但战事临头，家园被毁，谁能丝毫不怕。</p>
她的手指在半空中虚虚地蜷着，想要去拉前方拂过的衣袖，又强忍着不动，不小心碰触到了一角飘摇的衣袂。</p>
荀玄微手里的长弓已经放下。一箭足以表明云间坞立场，坞壁无意交人，对方准备攻击，众部曲防御迎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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