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随风翻滚的枯黄枝叶里，青袍少年直挺挺地杵在书房轩窗正对的中庭空地处，不说话请罪，也不开口求见，只在她远远地走过庭院时，乌黑眸子抬起，寒针似地扎过来一眼，又低下了头，动也不动地跪在原地。</p>
那场景有点瘆人，阮朝汐目不斜视地快步走过去了。</p>
东苑午后散了学，连通正院的木门却没开。杨斐把野猴子般上蹿下跳的童子们全赶去库房里清理木枪木剑，特意叮嘱了一句，“主院今日不得空，你们莫去惊扰坞主，当心挨罚。”</p>
阮朝汐抱着一杆长枪坐在东苑仓库门边，挑摘了半个时辰的枪身木刺，偶尔侧耳细听主院方向，没有听到任何声响。</p>
深秋山里天黑得早，她晚上从东苑回主院，在灯笼昏黄的光晕下推开院门。</p>
木门吱呀一声轻响，端正跪在庭院里的瘦削少年应声抬头，黑黝黝的眼睛仿佛不见底的深潭，扫过院门边愕然站着的阮朝汐，没什么表情地收回了视线，继续低头盯着地。</p>
午后下了一场急雨，庭院中央积了水。燕斩辰就跪在一洼积水里，身上的青袍子早湿透了，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整个人也被淋透了，平日里梳得平整的细碎额发乱糟糟地贴在脸颊，黑夜里的山风呼啸着刮过庭院，少年单薄的肩膀在风里细微发着抖。</p>
阮朝汐脚步顿住，眼前的场景出乎她的意外。她在东苑里进学了一天，没有听到主院任何嘈杂声响，她原以为燕斩辰的事已经在白天里平静解决了。</p>
没想到，经过了漫长的一整天，他居然还在原处，看样子没有挪动半步。</p>
身后有人叹气。</p>
杨斐提着灯笼送阮朝汐过来，眼看白蝉已经候在门边，两边交接完毕，他摇了摇头，转身就要关门。</p>
阮朝汐轻轻一扯他的衣袖。</p>
“杨先生。”她的视线往庭院方向望。</p>
杨斐哪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这件事，他过问不了。</p>
“燕斩辰之事，郎君至今未发话。”杨斐无奈摇头， “牵扯到南苑家臣的去留事，我等外人不好求情的。”</p>
阮朝汐一惊。</p>
家臣的去留……燕斩辰这回犯下的错，竟然严重到要驱逐出去了吗。</p>
白蝉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阮朝汐沿着墙边回廊往东边厢房的方向过去时，眼角余光忍不住地瞄向庭院中央。</p>
杨斐的话语声音虽然低，燕斩辰习武耳聪目明，哪能听不见。</p>
她眼睁睁地瞧见，从早到晚动也不动的瘦削少年肩头忽然抽动了几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细小的呜咽。</p>
“杨先生。”燕斩辰在水洼里猛地转了个角度，突兀动作里泄露出紧张和惧意，仿佛寒夜里受伤的小兽，往东苑紧闭的院门方向伏身行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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