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棠今年将满十六，已经束发。他自小练武，身量长到七尺，宽肩蜂腰，几乎是成年身形了。站在短手短脚的阮朝汐面前，居高临下打量几眼。</p>
“好个金玉贵重的不凡相貌。凭着天生的好皮囊，刚来就得了郎君眼缘。阮阿般，既然天生你一副金贵相貌，就靠老天吃饭去，要肉酱作甚？你嘴里省几口，让给其他相貌不如你的童子们罢！”说完木勺往肉酱桶里一丢，抬高嗓音，“下一个！”</p>
阮朝汐盯着碗里的几滴零星肉酱，呼吸紊乱了瞬间，瓷白面容上迅速浮起一片愠怒晕红。</p>
自从进云间坞，她始终谨慎，多看少言，今晚却被一勺肉酱惹毛了。</p>
“我为什么不能有肉酱。” 阮朝汐捧着碗不肯走，“老天给的长相，又不是我能选的。路过襄成郡几个大城时，追着我阿娘开价的人牙子出价比别家高五倍，都说送去了不得的贵人贵处，我想靠老天吃饭，早跟着人牙子走了！我跟着阿娘一路逃难到南边，就是想凭本事吃饭！”</p>
这是她入坞后头一回当众说长句，清晰连贯，连个中途插嘴的机会都不给，把徐幼棠给说愣了。</p>
一口气说完，阮朝汐的怒气平复不少，把碗往前一伸， “自从昨日进坞，该做的事，我并未少做漏做什么。该给我的那份肉酱，徐二兄补上。”</p>
徐幼棠气得头顶冒烟，手里木勺往桶沿重重敲下，</p>
“嘴里说得好听。阮阿般，你又凭什么本事吃坞里的饭！我偏不——”</p>
霍清川从徐幼棠手里夺过木勺，舀了满勺肉酱给阮朝汐。</p>
“好了！”霍清川沉声喝止，“到此为止。”</p>
阮朝汐捧着碗退了下去。</p>
陆十惊得煞白的小脸蛋出现在众人面前。</p>
他捧着空碗，目光游弋，想说话又不敢说，眼巴巴瞧着霍清川。霍清川舀起一勺饭，把陆十的空碗添满。</p>
陆十默默地把碗挪了个方向，眼巴巴对着徐幼棠。</p>
徐幼棠气恼地甩了一勺子肉酱过去。</p>
……</p>
这顿晚食无人敢开口说话，吃得甚是憋闷。</p>
不大不小的一场争执，晚间还是叫杨斐知道了。他匆匆过来，召了霍清川出去，问清来龙去脉，严厉斥责了徐幼棠‘不悌后辈’；又召集童子们，严厉斥责了阮朝汐‘不敬前辈’，两边各自训诫一顿，了结此事。</p>
十二个童子少了四个，东苑的九间屋舍空出来好几处，童子们各自回屋收拾。阮朝汐被杨斐叫出去，在庭院沙地里单独训话。</p>
“阮阿般，你需知晓，相貌出众也是天生殊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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