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其他小童们被鼓动得热血灼烧，只有阮朝汐左耳进右耳出，并无什么触动。</p>

她自从记事起，日子就过得颠沛流离。阿娘一个病弱女人带着年幼的她，四处奔波逃难，能过什么好日子。</p>

她过惯了苦日子，天降好事这种大福报，她向来是不大信会落在自己头上的。</p>

杨先生一路的说辞颇为鼓动人心，但阮朝汐自从昨日进坞，用自己的眼睛四处看，看明白了一件事：</p>

被选拔进坞的童子要习文练武，年年筛选劣汰，最优秀的方有资格留下，每日吃得饱饭，穿得好衣，住在好屋舍里，成为霍大兄那样的家臣，追随荀郎君身侧。</p>

——五年只留下四个。</p>

——云间坞这口饱饭，不容易吃。</p>

阮朝汐安静地扫了一早上的落叶，思索着。</p>

坞主帮她安葬了阿娘，这份极大的恩情，她如今人小力微，还不上。</p>

等自己长成之后，如果还留在坞内，那她就为坞壁效力，不管是织布耕田还是木作手工，能还多少是多少。</p>

坞主形貌清贵出尘，看起来应当是个好心的郎君。但这个世道太乱了，吃人的豺狼太多了，阿娘从小告诫她，样貌难分善恶，人心隔层肚皮。</p>

万一当真像昨晚四位少年议论的那样，“今年选一对金童玉女往哪处送……”</p>

是打算往哪处送呢。</p>

她阿娘安葬在豫南地界。每年祭日的贡品贡物，如果离得太远，也不知道阿娘能不能收到。</p>

活着的时候穷苦流离了一辈子，如果死后在地下还要受穷受苦，那可太不该了。</p>

阮朝汐慢腾腾地扫着沙地，心想，坞主对她有恩，如果打算把她送去豫州的其他坞壁庄园，她就去了。</p>

但如果想把她送出豫州，去其他遥远地界的话……恩情再大，她也不答应。</p>

日头即将升到晌午时，紧闭的木门打开了。杨斐的身影出现在东苑门口。</p>

“都出来，按照年纪大小列队，两人一列。郎君得了空，此刻要见你们。”</p>

第6章 </p>

童子们扔了洒扫工具，迅速排好成两列。</p>

阮朝汐和陆十两人站在一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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