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搂住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这么大年纪了，这是喜丧！”</p>
“是呀，”他说：“喜丧，我自由了！”</p>
这一夜，我俩说了好多。</p>
这是我这些年从来没有过的经历。</p>
自从那年二丫病死在我怀里，我没再交过朋友。</p>
这货很奇怪，有时让人烦的要命，可有时又觉得很亲切。</p>
第三天清晨。</p>
起灵时，白事先生大喊：“本家大爷，请盆儿了！”</p>
唐大脑袋跪在灵车前，用力摔碎了孝子盆。</p>
啪！</p>
纸灰扬起，飘出去好远。</p>
他遵守了老荣门的规矩，喊了九年的爹，更是披麻戴孝，亲手摔下了孝子盆。</p>
半截子车拉着棺材，我和唐大脑袋都套了两件棉大衣，缩坐在车厢里。</p>
他挑着幡，我拿了根棍儿，棍儿上串了好多纸大钱儿。</p>
乡亲们都坐大客车，跟在灵车后面。</p>
过路口或者小桥时，唐大脑袋喊：“爹，过桥了！”</p>
我便洒出几张纸钱。</p>
火化过程很顺利，回来途中，在韩甸一家饭店吃的白宴，也让乡亲们暖和暖和。</p>
开席前我让唐大脑袋讲几句，他说不会，也就算了。</p>
抱着廉价的骨灰盒，我们又回到了前三家子，乡亲们也都各回各家。</p>
一场丧事，这就办完了！</p>
进屋后，唐大脑袋把骨灰盒放在了东屋火炕上，说：“就放这儿吧，等开春以后，就洒松花江里……”</p>
我并没有提醒过他，没想到他还记得楚爷临死前这句话，有心了！</p>
望着狼藉一片的家，他沉声说：“这家，就算没了！”</p>
我暗自叹息。</p>
我俩坐在了炕沿上，点着了烟。</p>
他说：“哥，让你破费了！”</p>
我摆了摆手，“一共也没花多少钱，对了……”</p>
我又拿出早就查好的560块钱，递给他说：“把这个给老钱头，咱别欠人家的。” 掐着钱，他开始掉起了眼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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