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意思说,沈江姩不好意思听。 他怎么就理所当然的以为她会欣喜若狂让他验身。 她没兴趣证明自己洁不洁了。他洁么?她同尤氏儿子近九岁了。不觉得自己不洁么。 是了,男尊女卑的世道。他可一妻多妾,但她这妻子以及她沈家可没点头准他纳妾。她要等他摊牌尤氏是他的女人那天,看他想用什么手段把尤氏从大姐变成妾,或者……宠妾灭妻。 沈江姩盯他一眼,不言,也没暴露内心的想法。 周芸贤以为她害羞,便抓抓她项顶发丝,这一害羞,垂着小脸怪可爱,她若一心一意不过问沈家事,他倒不是容不得她。 “燕将军的生辰快到了,我想着送些礼过去,你给我准备一千两银子。” 她欠他么? 这话说的,真想当然。 沈江姩心知周芸贤需要在朝里有小团体,通俗点叫官官相护,这燕王乃是太子的挚友。 周芸贤因为娶了太子的旧爱和太子交恶,攀不上太子,便有意和燕将军亲近,为的是巩固朝里的地位,也为了让燕王在必要时在太子面前为他美言二句。 送礼这些,单用他的俸禄哪里够,他又手脚干净并不贪赃。 还不是她那十数万两嫁妆嫁妆还有那些首饰珠宝。 他当清廉的官,一辈子才几个钱。 他月奉二十两,朝廷分田十二倾,他又没有家底,是以他对大理寺卿的位子是极为看中的,多看中,背刺岳父也要保住自己的位子那么看中。 父亲是太医院院判,资格老,今上赏起来不论月奉多少,加上大叔二叔做药材买卖,沈家是富贵人家。只是如今都抄了罢了。 “准备一千两够么?”沈江姩想一千两是他四年俸禄,“不用多准备些?” 周芸贤摇头,“超过一千两属于行贿,没人敢收。上面查的紧。” 沈江姩颔首,“行,那我给你准备九百九十九两,这样安全些。可莫出事了,娘家家道中落,你若再出岔子,我可如何是好。” 周芸贤见她已经将委屈咽下,很温顺的答应给他取银子,便露出笑容,“可以。就取九百九十两。还是你细心。” 周芸贤离开后,沈江姩便回厅对翁氏道:“婆母,儿媳去沈府后院抓鸡你吃呢。人参鸡汤大补呢。” 翁氏思忖片刻:“行,若是官兵不叫你捉,你便回来。可莫给贤儿惹麻烦,不要为了两口吃食而得不偿失。那米面粮油朝廷都给贤儿发呢,不缺你那两口鸡肉。” “鸡养在沈府后头林子里,散养的,没人管。”沈江姩澄清。 “去吧。”翁氏经方才尤氏那一通折腾,也没气力说什么了,到底方才冤枉了沈江姩,她不好继续发作,不然有失这老夫人的体统,她是高官家的老夫人,可不再是村里老太了,一言一行需要庄重。 尤氏则对沈江姩更是不满了,这一下不知多久芸郎才会原谅她打孩子的事呢,一直以来自己都在芸郎心中属于弱势,需要被特别照顾的,这下倒成了惹是生非欺负人的那一个。 可明明芸郎说,莲莲你等我,你再等等我,待我功成名就便迎你进府给你名分,她是芸郎同乡,竹马青梅,等了八九年,难道等的还不够久么,为什么还不肯休掉沈江姩那个插足之人! 沈江姩对翁氏行了礼便出厅去了,到底是大家闺秀,一举手一投足都有规矩,也没有浮躁的将内里想法都写在脸上,颇能沉得住气。 回卧房前,沈江姩先去了一趟西厢房的小厨房,把她包的饺子,从冰窖里取出来,然后倒进垃圾堆,慢慢的用脚踩碎了,揉进雪泥里才停下。 这化泥养树不比喂白眼狼强得多。 沈江姩倒完饺子,便回到卧室包袱,检查了一下退烧药、保胎丸还有护胃药,都齐全,便带着颖儿出府去了。 那尤氏在沈江姩离开后,越回忆方才被沈江姩当场拆穿之事越不忿,便把她的婢女烟儿拉过身边,“她会有那好心,芸郎参她满门死刑,她反倒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似的去捉娘家的鸡来给我煲汤饮?不可能吧,你跟着去看看。看她究竟去了哪里?” “是,夫人。”烟儿说完便走了。 沈江姩出府先乘马车去了武馆,给那武馆店家易缪结清尾款二百四十两。 易缪顶着鸡窝头,想是刚睡醒,他将银票收下,抓抓乱糟糟的头发,“结果还满意?” “满意。够他们三个休养半年了的。”沈江姩说着,欲言又止。 易缪扬眉,“怎么?还有事?” “你这里接不接那种传递消息的活计?”沈江姩看着这武馆,保镖护院讨债可以,多半是不干这样跑腿的事情的。 “哪种传递消息的活计?”易缪问。 “我丈夫给高层送礼,我打算给他的政敌送信告他行贿,知法犯法。这样的活计,你们接吗?”沈江姩问。 “你要揭发亲夫?”易缪说,“你还怪阴的。” “我阴也好晴也罢,你们接这样的活吗?”沈江姩基本没抱希望,就随口一问。 “接。”易缪衣服领子在里面塞着还没翻出来。 沈江姩哪里料到这武馆还接跑腿送信的活,心里落下一块石头,“你怎么收费?” 易缪说,“礼金的一成。” “嘶”沈江姩囊中羞涩,这礼金一千两,一成就是一百两,挺贵啊,“能不能便宜点?” “你这属于揭穿高官行贿受贿,搞不好被灭口的,便宜不了。”易缪说,“我命值钱。” 沈江姩搞价,“四十两。” “行。”易缪道。 沈江姩:“?” 不是说便宜不了么,怎么这么轻易就说‘行’这就答应了。他的命还可以搞价。沈江姩感觉亏了。忘了说五两了。 “五两行不行。”沈江姩试着一问,万一他答应了呢,这不就省钱了。 易缪睇她一眼,“好走不送。” 沈江姩哆哆嗦嗦拿出二十两银票,递过去,“先给一半。你等我消息。那边礼送出去了,我飞鸽传书和你说。” 易缪把银票接过来,“可以。” 他递给沈江姩一张白纸。 沈江姩写下周芸贤的政敌,那个大理寺处处受周芸贤鸟气的二把手的名字:大理寺副卿唐昭,周芸贤说这个唐昭不服他。 写完按流程按个手印又把纸推回去,“就是传递消息给这个人。” 易缪把纸收下了,顺手递过来一颗糖。 “这是什么?” “回头客独有的。” 沈江姩伸出两根手指,“我要两颗,我的丫鬟也喜欢吃糖。” 易缪从袖底又掏出一颗,“给。” 沈江姩收糖走人赶往死牢,出门把两颗都给颖儿,手暗暗压了下衣襟里的宋煜忘记收回的太子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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