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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3

展现在她眼前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漂亮庭院。千帆在离乡背井到这个城市来读A大以前,都是在南部民风纯朴、没有任何华宅建筑的乡下地方度过;后来来到以美丽校园闻名遐迩的A大,每次看到盛开花朵的花圃与修剪整齐的树木,少见多怪的她就以为那是天底下最雅致的人工景致,没想到归雁别墅竟又别有一番清幽!</p>

千帆目瞪口呆。</p>

归雁别墅的庭院几乎都被池塘占据了!除了刚入大门之处有块平地,就是欢姨的凉椅摆置的地方外,其余直到正屋的门前三公尺,都是池塘。池水一片碧绿,几朵荷花半合半绽,远远的又有哗啦哗啦的水声。循声望去,那头竟是个瀑布!流动的水源带来生命力,水中小鱼儿悠游自在……</p>

“看归看,脚下也要小心。”欢姨领她走过嘎吱作响的竹桥,好意地提点她。</p>

“是。”她忙不迭地应道,收起了骨碌猛转的眼神,不敢再乱看。</p>

可是过了桥,来到正屋,欢姨打开门,又是个新的视觉震撼冲击着千帆!</p>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金碧辉煌的客厅,差点闪盲双眼。一直以为宫廷式的沙发、水晶吊灯、意大利的古典家具,只会出现在电视上连续剧里那些“董事长”的家里,而现在……她敲敲自己的头,呵,搞不好她现在就已经闯到某个“董事长”的家啦!</p>

长了见识,这一趟再辛苦都值得!千帆兴奋地左顾右盼。</p>

“你先把行李搁那边吧。”欢姨下巴一抬,又将她从惊讶中喊醒。“坐。”</p>

千帆努力克制住想跪下来轻抚沙发真皮表面赞叹的冲动,依言照做。</p>

她的柔顺让欢姨很满意。“所谓杂务助理,就是:只要是少爷吩咐的事,你都要去做。”</p>

“哦。”千帆点点头,但眼中却写满了迷惘两个字。</p>

“听不懂就要问。”欢姨瞄她一眼,就知道她还是不清楚“杂务助理”要做什么,所以进一步解释道:“我是程驿少爷小时候的保姆,他搬出来住的时候,我也搬来照顾他。可是我只会煮菜跟整理家务;其他细一点的活儿,我就不会了。所以,杂务助理就是负责来做这些事的。”</p>

“比如说?”千帆从善如流,马上抓住自己不懂的问题来问。</p>

欢姨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比如说帮少爷整理他工作上的资料,还有他的衣物等等。”</p>

闻言,千帆眼睛一亮。“我正好是收纳高手,整理东西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困难!”</p>

“那就更好了。你叫什么名字?”</p>

“苏千帆。”</p>

“几岁?”</p>

“二十一岁,现在就读A大三年级。”</p>

工读生?欢姨自言自语:“工读生……其实也还可以。”</p>

眼看着欢姨并没有不想用她的意思,千帆顺势问道:“我看广告上写“条件可议’,那么……这里可以提供食宿吗?”</p>

欢姨抬头望向一、二楼成排的房间。“如果你想住下来的话,也不是问题。”</p>

千帆为自己的好运道高兴。“欢姨,老实说我很需要这份工作,请你务必要雇用我!”</p>

“你不想再考虑一下吗?”这女孩年纪轻轻,想必脸皮也薄,欢姨想起少爷发脾气时的恶行恶状,虽然急于找个杂务助理,也不禁要劝她再想一想。</p>

“不了,我迫切需要一份工作与落脚的地点。”宿舍床位没了、工读机会飞了、目前爸妈也还没有开工的意思,所以家人都等着她寄钱回去……有这么多问题扛在她身上,她哪里还有考虑的机会?“求求你,拜托你!”</p>

“可是……”欢姨反而以复杂的眼色看着她。</p>

“欢姨,她是谁?”一个傲慢的男声突然在千帆的背后响起,加入她们。</p>

千帆反射性地转头一看。哇!好帅的男人,他就是欢姨口中的少爷吗?</p>

千帆正想含笑向他打声招呼,却被他扬着高张气焰的眼神给定住了。他看起来很不悦,双腿分开的昂立姿态充满敌意,浓眉发怒似地拧起,宛如一只领域被闯入的猛狮,正待发作。</p>

千帆不禁惧怕地缩了缩,一个男人怎能长得这么眉目清朗、长得这么英俊帅挺,连卷发看起来都如此性感有型,可却有双令人望之生畏的眼神呢?</p>

他的眼神真的好可怕,比她老爸喝醉酒时的疯狂眼神更可怕一百倍。他眼中燃烧的是货真价实的怒气,仿佛把人看得扁扁的;千帆忍不住顺着他不悦的眼神,心虚地瞄了自己一下,继而垂下头偷偷地逃开了他的眼神。</p>

刚刚才被父亲的一句“你不要进皇达地产”而弄得老大不爽的程驿,看到这个不知从哪里滚出来的小土蛋竟然胆敢不看他,实在火大。</p>

他可是程家第四子,从小到大,只有他看别人不爽的份,哪有人敢一见到他就把头低下、“不屑”看他的?</p>

程驿原本就属大男孩心性,较不定性,加上心情又不好,所以,千帆的举动,无疑是火上添火。</p>

“她是……”他轻蔑地开口,在心里为眼前畏畏缩缩的女孩打分数。</p>

女孩子没有女孩子样!他在心里给千帆下了个恶毒的评语。她身上连一点女性窈窕的线条都没有,又干又瘦,五官不出色,皮肤也不够白皙,只有一双会转的眼睛还说得过去。唉,她完全不像女人,倒像是餐桌上那盘干扁四季豆,看了就难以喜欢!</p>

欢姨还来不及解释清楚,他就冷冷地一哼。“是欢姨的外孙女啊!我说过,我最讨厌人家穿着毫无品味的牛仔裤,你怎么还让她穿成这样到我家里来?”</p>

“她不是我的外孙女!”欢姨反驳。</p>

程驿难看的脸色更狰狞上几分,恶霸地问:“那她是谁?到这里来做什么?谁准她来的?”</p>

虽然千帆觉得壮硕的欢姨不可能会被这个凶少爷唬倒,但她还觉得自己有义务出声澄清。</p>

她傻呼呼地开口道:“我……我是看了报纸的分类广告,前来应征杂务助理的……</p>

程驿想不到这个小女生不但有胆藐视他,更有胆顶回他的话,不禁道:“我有叫你讲话吗?你闭嘴!欢姨,我叫你找杂务助理,是叫你找个年纪大一点、成熟稳重的职业妇女,不是叫你找这种小娃娃来越帮越忙!”</p>

欢姨看他从程家回来后,情绪已经很差,现在又借题发挥乱骂人,气得抬出程驿小时候管教他的威风。“我以前也帮你办过大规模的征人活动,找个符合要求的杂务助理,可是你哪次不是事情不顺、牵怒别人,把人都给骂跑了?”欢姨一发威,程驿很自然地就像回到了小时候挨骂的模样,气势立刻变弱。“是她们工作做得不好……”</p>

“人家做得不好,你嫌人家,我没有话说。但是你连续骂跑三十七个杂务助理,难道这三十七个人连一点本事都没有吗?”</p>

“她们……”程驿的脾气,遇上欢姨总是会降下几分。没办法,他自小就是由欢姨带大的,与她情同母子,又有微妙的主仆关系,两人常常没大没小地吵着。</p>

“你一个礼拜骂走三个,弄得附近没有人敢来应征这个工作,管我薪水调得再高,就是没有人肯来——”</p>

薪水高?千帆忍不住插嘴道:“请问,所谓薪水很高,是指多少?”</p>

欢姨随口说了一个让她心动不已的数字。</p>

千帆随即激狂地大喊:“我要做、我要做!”</p>

她一定要争取到这份工作!</p>

因为这里工资之高,不但可以弥补她莫名其妙被停掉的图书馆工读,还可以抵过她所有的兼差所得。这么一来,要负担家计、要缴掉那一袋可怕的帐单就不是难事;更甚者,她还能把其他兼差推掉,稍微感受一下久久未尝的悠闲滋味呢!</p>

千帆当下喜滋滋地盘算起来。</p>

“你闭嘴!”程驿看到这种没气质兼没品味、满口满脑都是钱的女人就生气。“要是没有人敢来应征,干脆就算了。”</p>

“算了?怎么算了?”欢姨往前一站,咄咄逼人。“放弃再找个人,然后让我欢姨每天笨手笨脚去帮你把文件归错档,再让你骂个痛快是吧?我不干!”</p>

程驿把千帆抓进他们之间。“那也不该找个小娃娃来呀。”到时候,是谁来照顾谁就很难说了!</p>

“我不是小娃娃!”她已经大学三年级了,千帆神情非常认真地抗议。“先生,我是个收纳高手,我非常会收拾东西!而且不管你交给我什么工作,我一定可以把它们办好的。”</p>

“你闭嘴!”程驿俯首又对她吼。大人讲话,她吵什么吵?</p>

“听到没有?”欢姨得意地将手搭在千帆肩上。“人家对你说,她是‘收纳高手’。”</p>

“她说你就信?”程驿环臂一哼,嗤之以鼻。</p>

“我从不说谎的!”千帆立在两人之间,握起粉拳,老实正经地反驳着。</p>

“我当然信!”欢姨脸色一变,笑得甜蜜蜜地道。“如果我不信的话,你的书房与衣物间又要我去收拾了,我怎么能不信呢?我劝你最好也相信这位小姐的话,这样你明天早上要出门的时候,才可能有合适的衣服可穿、有正确的文件可以带出去。”</p>

“哼!”心情恶劣到极点的程驿,看情况也只能屈服在这一点之下了,谁教他不会收拾东西,偏偏又极注重门面打点的功夫;出门要是得穿着西装、打领带,那么就算找不到区区的领带夹,他也绝不踏出门。</p>

打扮合宜是基本礼貌——程驿振振有词地为自己的吹毛求疵辩驳。</p>

程驿再瞪一眼千帆,心想要是她没有表现出她自称“收纳高手”的本事,那就不要怪他炒她鱿鱼炒得无情了。程驿忿忿不满地走上楼梯。</p>

“请问——”盘算过后,决定死也要抓住这从天而降的幸运机会的千帆,犹疑地问:“我……被录取了吗?”</p>

“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又打败少爷一次!欢姨得意地转过头来问道。</p>

“随时都可以。”要是不好好把握,这么好的工作机会溜走了怎么办?千帆赶紧保证道。</p>

“那我就先带你去你的房间,一切安顿下来再开始吧。”欢姨主动帮她提起皮箱,步上楼梯领路。</p>

“欢姨,你们有没有‘试用期”?”如果有的话,在这段期间之内她得加倍努力才是。</p>

“试用期?”欢姨忽然重重一叹,望着千帆。之前来应征的杂务助理,一个礼拜跑掉三个,能有什么试用期?期限未到人早已跑光了!其实这次改为任用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她也不是很有信心。“看你能做多久是多久喽!”</p>

那她一定要撑很久、很久!千帆暗暗发誓,这里的一份工抵得过外面的十份兼差,她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赚钱!</p>

苏家的吃穿用度,包括皮箱里那只塞满帐单的烂牛皮纸袋,从今以后,都要靠她赖给这里付钱用她的老大了!</p>

加油啊!苏千帆。她在心里给自己气势十足、雄心万丈的打气与期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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